第二十章 逍遥的狗哥儿(1 / 2)

铁佛城首富 登所未及 4395 字 2019-12-17

 虹叶去北京上学,要从铁佛城上火车。开学前几天,来铁佛村哥哥家里小住了几日。

村里人说这兄妹长得还是蛮像的,要是耀庭阴间有知,看到一双儿女长这么大应是欣慰了。

虹叶对爸爸毫无印象,对小时在铁佛村的日子也没有一点儿记忆。但并妨碍兄妹亲的要命,天天跟屁虫似的跟在哥哥屁股后面,看哥哥怎么做太阳能赚钱。看到哥哥招人这么难,就许诺说明年毕业了来帮着哥。一个名牌大学的本科生进牛棚工厂,木滨全当妹妹说笑。风茹也心疼小姑子,天天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早上下夜班儿的人们出来的时候,暖烘烘的日头早在厂门前迎候多时了。

叽叽喳喳的说笑声,硬是从这帮耍把了一宿的人们的头顶上飘荡而出。仿佛不说不笑便不足有那份心情,奔出那个天天捆绑胳膊腿儿的铁栅栏似的。工厂效益的半死不活,和月头儿上时有时无的两三张“大团结”的回报,丝毫地在这儿也没有个注脚。离开泥土地,从近郊村来做合同工或临时工的人们,很是享受相跟着逗笑着上下班的感觉,像城里人一样。

那个身子骨短小精瘦,年纪有四十二、三岁的汉子狗哥儿,从人群中一瘸一拐地“脱颖而出”,一任门口两边儿摊煎饼烙火烧跟卖羊杂汤的摊主儿,奉以怎样的笑脸,仍是头也不转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狗哥儿穿过两条大街拐过三条小巷,十几分钟就到了自家门前。

在门外,边用脚有节奏地踏着地边说着话:开门啊到年底能给俺开开门不?听不到门内的走路,但娇嗔的回声儿已经传了出来:俺琢磨着不准能。话虽这么说着门已开了,许是女人听到喊声立即轻脚儿跑了过来,或是早在门口候着呢。

阳光随着女人开门而撒进了院子。狗哥儿进门后头一眼,就去望院子里的那两辆三轮车,只要他两口子花了俩月工资钱换来的家什还在,他悬了一夜的心也就落到了肚里。自己一宿不在家,怕是梁上君子牵了自己做营生的家伙。

屋里头一桌饭菜正冒着热气香气,两个小杌子早在小饭桌儿旁就位了。狗儿哥用水撩了把脸坐下,不见女人,眼睛就去找,女人正倚着门框瞅他呢。儿子早些时候去上学了,这会儿屋内就他俩人,这是两口子一天里唯一在一起的时光。屋里静得没一点声音。间或狗哥儿夹一箸子菜到女人碗里,女人便还一句别巴结了下辈子人还是你的。

狗哥儿不吭声低着头喜滋滋地吃,女人哎哟一声放下了饭碗,去墙上摘她的背包,嘴里说着又到点儿了向门口走去。就在她步子刚要迈出门口的瞬间,又回过头来撩一下额角的发丝,轻轻地说了一声走了。

狗哥儿愣愣地,攸地站起身来径直走向女人,一把将女人揽在了怀里。女人这才记起,男人或是十多天没有碰她了。

狗嫂是上早八点她棉纺厂的班儿,等到她四点多下班到家后,她就蹬上三轮车去市区去做她的另一份营生。晚上十点多钟回来时,狗哥儿已经在他的夜班儿上逍遥了。狗哥儿狗嫂都有腿疾,做不了地里的活儿。两亩地包了出去,老书记托人给他们都找了一份儿合同工。

吃过早饭睡上个把儿钟头,狗哥儿骑上院子里装满东西的三轮车冲出了家门,一路唱着“妹妹我坐船头,哥哥你在岸上走”,不大功夫儿就到了寺庙广场。

把车上的家什一件件拾下来,瞧瞧路上过往的行人,然后点上支烟,披上件军绿色大衣,倚躺在油脂麻花的简易折叠椅上打起了瞌睡,烟把有时烧焦了衣服,有时就落在地上。

是不是说狗哥儿来这里修车呢?那当然是的,来了修车的主顾一声招呼,他便会从折叠倚上惊醒,赶紧地忙活一阵子。是不是说狗哥儿来这里卖太阳能呢?那对的,有问太阳能热水机的人,他就三步并两步地瘸过去,给人家眉飞色舞地说道一番。是不是也可以说他来这里睡觉呢?想必也是可以的吧,没主顾的时候,狗哥儿的瞌睡虫就会不由自主地爬上他的眼皮。

狗哥儿的目光从车轮的辐条间向外望去,在稀疏的人流车流中,一双费力地向前移动的打弯儿的双腿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男人,正躬着身拉着一平板车水泥袋子,水泥袋子上面做着一个蓬头散发的老妇人。吱吱的车轴声在寂静的路面上响彻着,这对来自千里外山区的老夫妇,在铁佛城拾破烂儿有些年头儿了。狗哥儿每天都要见到他们,偶尔还用简单的手势打个招呼。

不远处的路口上,面对些许行人与车辆,交警举止规范地指挥着交通。更远处,不断倒下的旧房飞扬出漫天的飞尘,时而闪现出建筑工们忙碌的身影,佛城区的旧房改造正大张旗鼓地进行。狗哥儿可不管这些,睡意上来,除了主顾,连穿过城区的火车的轰鸣声也是无法打扰他的梦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