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在【间隙】中战斗。</p>
洛伦佐这样想着，但躯体内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p>
他的动作一僵，随后整个身体就像被石化了一般，洛伦佐能感到钻心的痛苦，从自己身体的每一寸中传来，就好像有数不清的虫子正在自己的体内啃食着自己的血肉。</p>
沿着脊柱一点点地向上，最后从眼眶之中钻出。</p>
【缚银之栓开始熔毁。】</p>
冰冷又模糊的声音在脑海之中响起，随后声音彻底地破碎掉了。</p>
“该死，在这种时候。”</p>
洛伦佐剧烈地喘息着，身体控制不住地倾倒了下去。</p>
伴随着秘血的临界突破，体内的缚银之栓开始熔毁了，熔化的圣银正在灼烧着他的躯体，一点点地从内部杀死他。</p>
劳伦斯看着停下动作的洛伦佐，他一脸的疑惑，正想问什么，随即便看到了自己刚刚斩击出来的伤口。</p>
洛伦佐胸口的伤疤之中有着金属的光泽，鲜血混合着金属滴落。</p>
“你还没有换一具躯体吗？”</p>
劳伦斯问道。</p>
“也是，我也是有疫医的帮助，才找到了这么合适的身体。”</p>
在疫医的培育下，他们成功地用缄默者的血肉孕育出了新的躯体，完美的躯体。</p>
劳伦斯认出了洛伦佐体内的缚银之栓，旧教团已经毁灭，洛伦佐和他不同，洛伦佐可没有那么多后备的资源，没有更换躯体反而可以理解了。</p>
“那看起来是我赢了啊。”</p>
劳伦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突然没有什么战意可言了，这种胜利对于他而言可太无趣了。</p>
洛伦佐没有被自己的强大所打败，反而因体内逐步熔毁的缚银之栓而倒下，这太可笑了。</p>
就像那些死于圣临之夜的猎魔人一样。</p>
注视着喘息的躯体，劳伦斯欣赏着洛伦佐的痛苦，可突然他想起了什么。</p>
“要放弃对我的猎杀吗？如果你现在令秘血平静下来的话，或许能阻止圣银的熔毁，可同样，不临界突破的你，可是杀不死我的。”</p>
劳伦斯突然又找到了乐趣的所在，就像地狱的魔鬼般，他引诱着洛伦佐。</p>
“要试一试吗？切开自己的手臂、躯干，把熔化的圣银解脱出来？”</p>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p>
“这也是我当教长时，翻看典籍找到的，在之前有亚纳尔猎魔人试着叛逃，他们以为借着权能的力量，能抵御圣银的毁灭，所以他们切开了自己的身体，把带孔的钢钉打进手臂之中，一点点地抽干体内的圣银。”</p>
声音尖锐了起来，就像亡者在痛苦哀嚎。</p>
“没有回头路的，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为了将圣银从体内移除，他们便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可越是唤醒秘血，圣银熔毁的速度越快。</p>
圣银遏制了权能的恢复力，最后他们被圣银烧成了一个空壳，而绝大部分的圣银都已经流出。</p>
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们就要赌赢了。”</p>
洛伦佐没有回应他的嘲笑，就像死了一样。</p>
劳伦斯笑声僵住了，他这么享受这一切，而洛伦佐却如此地不配合他。</p>
没什么意思。</p>
可就在这时洛伦佐一点点地爬了起来，漆黑的甲胄逐一剥离，露出了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p>
“那么就请你稍等一下了，劳伦斯。”</p>
洛伦佐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他举起了钉剑，沿着自己的手掌刺下，贯穿了整只手臂，令人牙酸的声音接乱不断，骨骼一寸寸地崩塌，与血肉搅合在了一起。</p>
手臂无力地坠了下来，可同时有液态的圣银从手心的伤口之中溢出，洛伦佐将钉剑的剑柄狠狠地砸进眼前的废墟之中，固定了好了位置挥下手臂，令另一只手也被贯穿。</p>
“中场休息。”</p>
洛伦佐这么说着，随后将自己的胸口砸在眼前的钉剑之上，用力地扭动着身体，将伤口逐步扩大。</p>
秘血咆哮，体内的圣银几乎要沸腾了起来。</p>
他倾靠着身体，伤口之中涌出钢铁之血。</p>
劳伦斯愣住了，他看着如此疯狂的洛伦佐，哪怕是他也被洛伦佐身上散发的戾气所震撼到了。</p>
“等我解决了它，我就来杀你了。”</p>
洛伦佐倔强地昂起头，目光带着海潮般的恶意。</p>
鲜血与圣银混合在了一起，它们一点点地将钉剑覆盖，随后冷却在其上，就像斑驳的生铁般，附着着剑刃。</p>
圣银毁灭着洛伦佐的躯体，但升腾的秘血却在治愈着他。</p>
这是一场赌博。</p>
一旦洛伦佐失败，047的躯体将彻底毁灭，届时他必须【间隙】穿梭才能逃离战场，可拥有权能·加百列的人，不止他一个人，他会被劳伦斯狙杀，说不定就真的死在了这里。</p>
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洛伦佐就无法杀了劳伦斯。</p>
塞琉说的对，他是个有自我毁灭倾向的人，今天的事态已经和行动无关了，只是最单纯的私人恩怨而已。</p>
今天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p>
秘血升华着这具躯体，血肉开始蠕动，令洛伦佐步入妖魔化的阶段，它们挤压着流动的金属，将断裂的骨骼重新复位，更为坚固的硬质在其表面增值。</p>
渐渐地洛伦佐恢复了力量，先是一只手臂，接着是另一只。</p>
或许是圣银的压制起效了，虽然大部分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手心的疤痕却未能被磨平，就像被处死的圣者、手心所拥有的圣痕。</p>
洛伦佐一点点地站了起来，直到没入胸口的钉剑被取出，他抓起钉剑的刃口，将它从废墟之中拔了出来。</p>
有些虚弱，身体摇摇晃晃的，还有少量的圣银存在于体内，带来灼热的痛楚，但这已经影响不到洛伦佐了。</p>
与劳伦斯一样，洛伦佐走上了破碎之路，朝着黑暗的尽头大步前进。</p>
“啊……真不愧是我的学生啊。”</p>
不知为何，劳伦斯此刻突然有着热泪盈眶的感觉，注视着如铁般的身影，就好像从洛伦佐的身上看到了他的曾经一样。</p>
洛伦佐向前迈步，随后身影被撕扯成了流动的光影。</p>
凌厉的剑刃破空而至，速度极快，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当你看清它时，你就已经死了。</p>
这一次就连劳伦斯也无法躲避如此迅速的剑，钢铁崩鸣着。</p>
钉剑带着鲜血离开，脖颈处爆炸出一道狰狞的伤疤，伤口深可见骨，险些将劳伦斯斩首。</p>
漆黑的面具也在这一击下碎裂了一角，露出了劳伦斯的半张脸，而那半张脸也被剑刃的轨迹砍到，血肉模糊一片，只有炽白的眼眸依旧清晰可见。</p>
深入骨髓的痛楚从伤口之中传来，劳伦斯的目光没有动摇，而是缓缓地移向了洛伦佐手中的钉剑。</p>
“你本来就想这么做？”</p>
劳伦斯没有丝毫的愤怒，心神越发地欣喜了起来，这对他而言简直就是惊喜。</p>
“是啊，即使你不说，我也得想办法把圣银取出来，不是吗？”</p>
洛伦佐拄着镀有圣银与鲜血的钉剑，漆黑的甲胄一层层地覆盖在了他的身上，随后有盛焰从缝隙之中绽放。</p>
“只有圣银能压制这不死，也只有这东西能杀了你。”</p>
面具下响起劳伦斯的狂笑，他已经想不出什么赞美之词来形容洛伦佐了，他能做的只有握紧钉剑，以最强大的姿态予以洛伦佐绝望。</p>
“那么来吧，洛伦佐·霍尔莫斯，你是名真正的猎魔人。”</p>
劳伦斯朝着洛伦佐大步走去。</p>
无尽的尘埃从漆黑的穹顶之上落下，刺耳的剑鸣声下，一道又一道巨大狰狞的裂隙出现在高墙之上。</p>
曾经的教堂化作了恶魔们的战争，或许所谓的神真的存在，不忍这神圣被这般亵渎，叶加大剧院在熊熊大火之中开始崩塌。</p>
恶魔们的狂笑声中，末日已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