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小雪缠缠绵绵下了一日。
院子中庭里,刚扫过的石阶上,又铺满了薄薄的一层。
席天地拎着药箱,从绮宁那屋子里出来,准备去正院给几个发烧的孩子们把把脉。
那些年岁不大的孩子们路上一路长途奔波,咬咬牙挺了过来,但在这种软衾香被的环境,这揪着的心神一放松,身体里的病气倒是泛了上来。方才梨花她娘去叫那些孩子起床吃饭,有几个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一摸身上,滚烫的很,吓得人都慌了。
左夫人连忙过来请席天地过去,给几个孩子诊脉。
席天地一手无意识的摩挲着他那个旧楠木的药箱,一边皱着眉往檐下某间屋子的门口看了一眼。
这都多久了,也没见人出来。
要不他去院子给那些孩子看病之前,先去瞅一眼小阮?
席天地站在院子中庭迟疑着,就听见一声细微的吱呀声,门开了。
阮明姿从屋子里闪身出来,神色一如往昔。
若非眼睛红肿着,从面上竟看不出半分异样来。
不过这红肿的双眼,也可能是昨晚哭的……席天地心下嘀咕了声,倒也没有说出来,免得再让小姑娘平添几分伤感。
阮明姿看着席天地背着药箱,愣了下,打了个手语:“是有谁病了吗?”
席天地作为神医,有时候要跟聋哑患者交流,对手语也有所涉猎。他看懂了阮明姿的手势,又细细打量了一番阮明姿的神色,见没什么异样,心下稍稍一松,这才道:“有几个孩子发烧了,老子过去看看。你赶紧回屋子休息去。”
阮明姿又做了几个手势,席天地皱了皱眉,略有些不耐的丢下一句“随你”,转头就走了。
过来请席天地的左夫人也是懂手语的,阮明姿跟阮明妍的手语都是跟她学的,这会儿她自然也看得懂阮明姿的手势,是说要跟他们一起去。
左夫人怜惜的看了眼阮明姿。
这会儿阮明姿脂粉未施,那张明丽的小脸又白得厉害,眼睛的红肿简直犹如皑皑雪地上绽开的红梅般明显。
不过她见阮明姿一副坦荡从容的模样,便知道这事应该是过去了,倒也没有多问,只低声劝了一句:“不舒服的话,要不去休息一下?”
阮明姿轻轻摇了摇头,朝左夫人露出个浅浅的笑,稍纵即逝。她挽住了左夫人的胳膊,轻轻牵引着她往席天地那边追去。
左夫人便知道,阮明姿这是一定要去不可了。
等席天地三人赶到正院的时候,梨花她娘跟曲姨正拿着浸了水的帕子,往几个发烧的孩子头上擦着降温。
那几个孩子被梨花她娘跟曲姨挨个抱到了正屋的床上,这会儿小脸烧得通红通红的,入手滚烫,有两个甚至已经烧得有些抽搐了。
梨花她娘看着都要哭出来了,自责的很:“昨儿半夜我也应该起来看看,看看孩子们有没有盖好被子……”
席天地已经在给其中一个抽得有些厉害的孩子把了脉,他皱着眉头,一边从药箱里拿出一剂绿色的膏药来,贴到那孩子眉心处,头也不抬的跟梨花她娘道:“不关你事。这是旧疾,眼下发出来反而是好事。”
梨花她娘听得一愣一愣的。
席天地动作极为麻利,很快就把几个孩子挨个给诊了一遍,然后都给贴了药箱里拿出来的那剂绿色的膏药,只不过贴的位置,却很有些不同。
有的是贴在眉心,有的是贴在额上,还有的是贴在太阳穴附近。
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