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最为仰仗的大将战死,竟然还直接折损了两万上下的兵马,这也使得把守郓城的部众军心惶惶。在这等人心动荡的时候,藩镇当中另一员宿将贺瑰能够率领余部返回郓城协同死守,这对于天平军其余守兵而言,甚至还相当于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快!打开城门,接引都指挥使进城!”贺瑰听得城头上号令声传来,虽然距离尚远,可他仍旧不由的低下脑袋,似乎要掩盖住脸上那些许的愧意。
虽然先前投降,可逃到城下立刻高呼示警,告诫守军现在自己麾下这些兵马里面,已经混杂了大批义成军的士卒,再翻脸入城据守抵抗...这种念头贺瑰不是没有想过,但很快便被他否定打消了。
接受自己投降的葛从周虽然十分客气,可是他也已拿言语暗示:如今朱瑄几乎仅剩下孤城一座,又夹在朱温、李天衢等强大的死敌当中,拖耗得早一时晚一时,也不会有再翻身的可能。这个时候谁有机会脱离朱瑄,以后身家性命、仕途前程才仍有指望,但是谁倘若仍执迷要与朱瑄一条路走到底...也必然是死路一条。
降而复叛的想法立刻被自己否决,那样的话终究要落得个惨死的下场。真的被逼到了要背叛原来的主公,而换取新主对自己的信任与重用这个份上...贺瑰虽然感到愧对朱瑄,但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要投降,也就只有投降的彻底了......
所以贺瑰一样不发,默默的注视郓城县南面的城门被慢慢打开,他也缓缓的催马往城内踱去。而贺瑰入了城后,城外那一片片人喊马嘶声也变得愈发的响亮。
似乎也是因为这些时日急于寻觅个安身处一直提心吊胆着,急着要奔入城中的士兵、马匹、车仗...根本无人遵守秩序,一个个都是削尖了脑袋蜂拥前去,拼命的涌进城门,再过了瓮城,挤塞立刻城门得风雨不透。
把守城内的牙将前后张望,眼见这边的城门,与瓮城那边护城小门一片乱相,挨山塞海的人群时不时响起的叫嚷与喝骂声也变得愈发喧嚣,这一时间大批的兵马拥堵在城门进退不得,也根本无法关拢...那牙将也不由得大皱眉头,心中也不住腹诽道:朱瑾中伏身亡,这贺瑰似乎也因战死受挫而心惊胆战,我天平军中的宿将不是战死,便是如今这副模样,这郓城县...又能死守得了多久?
然而除了下方愈发混杂的呵斥叫喊声,那牙将忽然耳根一动,他连忙转头向另外一个方向望去。眼见地平线的那一侧又有道道烟尘升起,无数点黑点连成一片快速朝着这片涌动着。不出片刻的功夫,大概便已能望见这是一支支由军旅甲士所组成的洪流,正朝着郓城县的方向席卷过来!
本来外侧城门与瓮城那一侧的护城门便已是乱做一团,待察觉到有大批的兵马出现在视野当中,郓城城门口处聚集的人群更如炸了锅一般。眼下也尚还只有约莫三四成的兵马涌入城内,那牙将立刻又回过身,并气急败坏的大声喊道:“都指挥使!不能再放人入城了!否则......”
然而那牙将话还只喊道一半,便当即愣住在了当场,因为他赫然瞧见登上了另一面瓮城墙头贺瑰擎出弓箭在手,被搭在拽满弓弦上箭镞闪动着寒光,却是向自己这边瞄准了过来!
这一箭电闪般射出,也狠狠直透入城头上那牙将的面门,大多守军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是从瓮城的另一侧一箭射来时,那牙将脸上插着根羽箭,身形踉跄着,头上脚下,也顿时从高耸的郓城城墙上直挺挺的摔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