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色正好,我躺在床上,身边人呼吸绵绵,可我却毫无睡意。
人老了,便总觉着觉少。我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怕他们跟我操心。今晚睡前酥酪已经给我喝了安神汤,当时还觉着困,这会儿瞌睡又没了。
好在现在日子平静,不操心不老神的,少睡一些,也没什么。
人睡不着,就喜欢胡思乱想。
前些日子藩王来贺寿,多年没见的她总算舍得回来看看我们,当时拉着她聊了好一会儿。听她说自己这些年走遍了大江南北,吃遍了天下美食,还看遍了各处大好男儿。
我啐了她一口,骂她老不正经。她也没饶了我,板着我的脖子,问我如今与他恩爱如何。那几个玩意儿也笑的没心没肺,气得我肝疼。
都她娘是当婆婆的人了,一个个还怎么没正经。
我相中了她抱进来的,她儿子的小闺女,用糖果、糕饼、各色玩具哄着,想让那小丫头在宫里陪我住上一些日子,谁知道她紧抱着自己的孙女不撒手,跟孙女说我是坏婆婆,专门吃小孩儿的那种。把个好端端的,雪团儿一样的孩子,给吓哭了,再不肯接近我。
给我气的啊,要不是打不过她,早就跟她翻脸了。
这次是他的整生日,孩子们都回来了,除了我的小人儿。
我看着她怀里雪团儿一样的娃娃,心里有些泛酸。
晚上,不知不觉的又走到了冷宫,背靠着宫墙站了好一会儿,可惜,宫墙内再没有人会抽出砖头来与我对话。
她那样的人,死,也死的硬气,就像她说的那样,做鬼她也不会再踏入宫门一步,她不想在看见我们。
我倒是有些想她了,也不但想她,还想我们那些年的日子。
记得刚入宫的时候,我只想混吃等死的过日子,可我想,她们不这么想。
有人在争,有人在斗,有人得意,有人失落,有人出得宫门,畅游四海,有人死守皇城,红颜白发。有人一生所求之人,终而不得,有人与君相伴终身,落得快活。
那些当年明媚皓齿的女子,最终便成了头发花白,牙齿酸软的老太婆,但我们都还活着。
现在,孩子们都大了,也都各自安好。
娶妻的,生子的,镇守边关的,守着封地的,嫁人的,和亲的,还有跟人私奔的。
日子总是他们自己在过,宫中早晚也要随着新君,另换一批人。
前两日,莹妃还与我说笑,说等新君登基再选秀的时候,她要掺和掺和。
我当场给她跪下,求她绕未来新君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