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想想,拿出纸笔,写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递过去说:“你把这个,给你爸爸妈妈,当然你也可以,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
女孩没动,还是不吭声,平安只有将纸条夹在门框那里,走了几步,又回来,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也放在门框那里,看看女孩,转身走了。
到了半路,平安觉得自己给钱似乎不妥,那一百块钱算是什么呢?可怜她,还是在表现自己的仁义?
但是转回去,也不好。
就这样纠结着,平安到了乡里,他又询问了几个人,大家的说辞和老袁的基本相同,都说潘炳忠是活该,卖假种子,那会该被枪毙的。
“会不会是潘炳忠工作失误了呢?”
这句话平安没问出口,因为即便是潘炳忠工作失误,也造成了严重后果,过失犯也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这天下午在县里开会,完了之后,大家在一起吃饭,回到乡里,天色有些晚,平安在进大门的时候,发现路对面蹲着一个人,耷拉着头,似乎睡着了。
车子进到院里后,平安又到了大门口,果然,对面那个蹲在墙角的人,就是潘炳忠的女儿。
潘炳忠的女儿真的是睡着了,她的头杵在双膝中间,脸歪着对着乡大门的方向,平安想她什么时候来的?如果是找自己的,为什么不打个电话?
正在想是不是买点什么给小女孩吃,她醒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是来找我的吗?”
女孩不说话,站起来的时候,因为脚麻,身子摇晃了几下,不过她很快的控制了自己,手撑着墙,平安又问:“你来家人知道吗?我给你的电话号码,你没记住?”
她还是不说话,平安心说自己真是嗦:“我还没吃饭,咱先去吃饭吧。”
小姑娘和平安到了附近的一家饭店,到了一个雅间,老板很热情的过来问候平安,平安给女孩点了几样菜,一直到菜上完,她都没说一句话。
平安给她倒了水,自己也拿起筷子,示意她吃,而后动作起来。
平安本来都吃过了,他是怕女孩觉得不好意思,自己才带头动筷子的。
平安为她夹了菜,自己吃了几口,小姑娘终于张嘴了,问:“你是乡里的领导吗?”
平安笑了:“你先吃饭,喝点水,我们吃了,我再回答你,吃不饱,怎么有力气说话呢?”
小姑娘从衣服的里面翻出了一个兜,这个兜上面用针线给缝着,只露出了一个小口,她使劲的从小口里掏出了一百块钱,展开放在平安面前,说:“我从家里走到乡上……我没钱给你打电话。”
平安心头被堵了一下,他默默的将钱收好,低着头吃饭。
小姑娘终于拿起了筷子,平安用眼角观察她,她吃的很慢,尽管感觉是很饿,可是夹菜下咽的动作不是那种狼吞虎咽的。
胡乱扒拉了几口,平安故意打了个饱嗝,而后笑说:“你来乡里,是找我吗?家人知道不知道,别让他们担心了。”
小姑娘忽然的眼眶里都是泪水,她哽咽着说:“叔叔,你救救我爸吧,你救救我全家吧。”
豆大的泪水从她的眼里滑落,顺着脸颊一颗一颗的落在了她的衣襟上。
平安再一次的感受到了自己不会安慰人,等她平息了一下情绪,问:“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
“我叫潘婷,十一岁,我爸爸叫潘炳忠,妈妈叫李兰岑,是策源村六组的人。”
潘婷?平安心想怎么叫了一个洗发水的名字?不过女孩的头发还真是好。嘴里问:“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要我救你们?”
潘婷说:“我相信你都知道我家的事情了,但那不是真的,我爸爸没有卖假种子。你肯定能救我家,你开的车,是全乡最好的。你肯定是乡里的领导。”
小姑娘倒是很有判断力。
“你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许是吃饱了,也许是和平安说了几句,不再感到拘束,潘婷说:“我爸那些种子是从丰谷县农业局买的,那些种子在丰谷县当年种都没问题,就是在咱们乡出了事,种子肯定不会错,丰谷县那边的种子公司里的人,和我爸是同学,不会骗人的。”
“你是说那些种子在丰谷没事,可是……”
潘婷急了,她摇着头说:“我爸不会掉包的,他没那个必要将真的种子换成假的,再说为什么要换呢?”
平安“哦”了一声,潘婷说:“事情出了之后,我爸去找过他那个同学,证明种子没问题。还有,我们村的七爷,他当时也种了那些种子,可是那一年,七爷爷家就没有减产,而且还丰收了呢!”
平安听了想这里会存在着什么问题,潘婷说:“这里肯定有什么问题的,可是,我是小孩,我想不明白。”
平安问:“那你父母,有没有你这些疑问呢?”
潘婷又忍不住哭了:“有,可是他们俩查了很久,最后放弃了。”
“为什么放弃?他们发现了什么?”平安皱眉。
潘婷说:“我爸说了,当大多数人都说你错了的时候,你就算是没错,也就是错了。因为你敌不过众口铄金。”
平安听了愕然,他看着这个思想成熟的和实际的年龄有些不相符的女孩,决心现在就带着她,去见见她的父母去。
这件事自己一定要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