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垠的白色田野。
大黑伞稳稳地撑起一片屋檐,挡住鹅毛般纷飞的落雪,天地寂寥无声,早茶的耳边只剩下她与陈皮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的心跳错落有致,彼此不相干。尤其是早茶,心跳的速度非常快,但随着时间缓慢流逝,那心跳竟然慢慢跳到了一个频率上。
陈皮不再呢喃,早茶却也没有低头看,不是不想,是有些不敢,脖子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又仿佛怀里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为了让自己能够心静,早茶只好强迫自己冥想,尽量让脑子里一片空白。
可是。
好难呀。
做不到啊。
早茶睁着眼睛,观了整整一个小时的天,看了整整一个小时的雪,听了整整一个小时的心跳。她甚至记下了心跳的次数,一共四千八百三十一下。
为什么会是四千八百三十一下呢?
早茶的计数是从两个人心跳重合到一个频率上开始,从陈皮的心跳开始紊乱结束。
感受到怀里的胖子心跳异常,早茶就知道,陈皮应该是已经醒了,否则这心跳不会突然发生变化。
身体的温度也降了下来。
阴官之血的副作用,陈皮扛过去了。
下意识的低下头看了一眼陈皮,依然躺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感受不到异常。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死死地闭着眼睛,又仿佛是一头酣睡的死猪。
不管再猪,早茶都知道,陈皮肯定是醒了,刚想叫对方别装了。猛然间意识到,自己还抱着胖子呢,叫醒了应该说什么啊。
早茶忽然有些害臊。
“怎么解释呀?”
“胖子,不好意思啊,本殿下不是故意的,都是为了救你。”
“这是万不得已的办法,你别介意,我什么都没做,咱俩是清白的。”
依着胖子的揍性,定是不会相信,怎么解释自己都像个女流氓女无赖。刹那之间,早茶就明白过来,为什么陈皮醒了也不睁开眼,还要假装睡觉。肯定是他也不知道如何应对,不然心跳不会紊乱成那样,现在看来,这哪里是什么紊乱啊,分明就是不知所措。
继续睡觉是避免彼此的尴尬。
这时候,谁先开口说话,谁就输了。
想明白一切。
早茶立时间就有了动作,低头看了看陈皮胖乎乎的大脸,然后轻手轻脚的将其放到伞下的毯子上,最后还将披在他身上的厚衣服整理了一番。
做完这些,早茶转身就走进了风雪之中。
田野上方的雪,估计是不打算停了,天色阴沉沉的,也不知道那些蜂与罗刹的战斗结束了吗?
战局如何?
是时候离开了。
兜了一小圈,早茶就回到了黑伞下。
陈皮自然是醒了过来,端端正正的坐在毯子上,早茶的衣服已经叠的整整齐齐,就放在一边。
此时的陈皮,眼眸冷静,恢复如初,就算是与早茶对视,也没有惊慌,没有失措,没有警惕,没有畏惧,更没什么羞涩或者是尴尬,只剩下平和冷静。
如天水一色的冷静。
当然,只有陈皮自己知道:“胖爷这特么全都是装出来的。”
“胖爷也没经验啊。”
“胖爷也很虚啊。”
方才早茶离开之后。
天知道胖子喘了多少口粗气,醒了不敢睁眼,不敢大力呼吸,差点没憋死他,脸颊上的滚烫,更是让他羞愧到无地自容。
“阴官女神竟然主动抱了自己?”
“看样子,似乎对方还非常享受?”
“这世界太疯狂了!难道胖爷的春天真的来了吗?”
“爱情奥利给?”
陈皮都有点不认识自己了。
感觉要膨胀。
冷静。
冷静。
克制。
克制。
一切定要从长计议。
不能慌了手脚。
将大腿变成姘头,想想就刺激……
早茶回来之后。
很快就发现陈皮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咳嗽了好几声,以掩盖自己的局促,早茶只好解释:“我可没有丢下你不管,我只是去周围观察了一下环境,我想我们是时候离开了。”
陈皮撇撇嘴。
银魂版的死鱼眼猛翻:“我信你个鬼,观察环境?周围白茫茫一片,全都是雪,有什么好观察的,你个色女。”
想归想。
说是真不敢说。
停顿了片刻,早茶继续解释:“一个小时前,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借走了我将近一半的神力,然后召唤了几十万只蜂,生生把自己召晕了。后来你就发烧了,没办法,我就喂了你一些阴官之血,似乎是有些副作用,所以……”
后面的话早茶没说,那意思是:“你懂得。”
“……?”
“……?”
陈皮不懂。
陈皮一点都不懂。
“发烧?胖爷自从有了战力值护体还从未发过烧呢!”陈皮满眼疑惑的盯着早茶,上下打量,“你怎么不说母猪会上树呢,借口,全是借口。”
“定是馋胖爷身子。”
“阴官的口味肯定和普通人不一样。”
“看来在阴曹地府,评定颜值的标准是越胖得分越高啊。”
陈皮突然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这下胖爷的腰杆子可要挺直喽。
农奴翻身做主。
“你不信我说的话?”早茶问。
陈皮不说话,只是在心里吐槽:“女人,你这是趁人之危啊。”
“我从不骗人。”早茶义正言辞的说。
得到的是陈皮的白眼。
眼神中满是鄙夷:“承认自己馋胖爷身子怎么了?又不丢人!”
这眼神让早茶很难受,好吧,自己的担忧完全成了事实,陈皮果然以为自己在趁人之危。
此题无解。
无解就无需解。
早茶觉得自己问心无愧,死胖子既然不信,那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姐姐不解释了:“我们需要离开这里。”
这次陈皮没有再沉默:“那就往南川方向走,只要回家,我们就安全了。”
早茶收起毯子和衣服,撑着黑伞:“我们可能需要找个交通工具,渡船不能用了。”
“你恢复的怎么样?能走路吗?”早茶看着一望无际的雪,陈皮的身体刚刚被阴官之血洗礼,仅一个小时根本不可能恢复。
遍布积雪的田野。
其实并不好走。
“我试试,应该能自己走。”陈皮紧了紧衣服,就准备跨步前行,刚迈出第一步,就觉得这黑伞外面的温度,好凶。
“能把黑伞给我用用吗?”
早茶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伞外面,好冷。”陈皮悄无声息的将大黑伞夺过来,暖和了好多,这伞定是神器,能贪下来最好了,不还了,不还了。
这伞以后就是胖爷的了。
……
……
伞下。
春光正好。
微风不燥。
陈皮全身的经络、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包括心门灵海,彻底被早茶的阴官之血彻底冲刷了一遍,根本不是短短一个小时能够恢复的,他现在比普通人的行走能力都差,身子一动,全身的骨头都发酸。
幸好心门灵海处生了一朵莲花,缓解了身体的压力,否则怕是连步子都迈不开。
陈皮鼻尖处留着淡淡的檀香味,是早茶衣服的味道,很淡、很轻、很好闻。
单手举着大黑伞,陈皮开始尝试着在积雪上行走:“我可是胖爷,我可是穿越大佬,这点雪还难不倒我。”
陈皮走出几步后。
回过头。
示威般看了看早茶。
可就是这个回头,或许是扭身的力度有些大,也可能是雪地太过光滑,陈皮脚下一滑,直接摔倒在地,而且是脸最先着地。
噗通一声!
再抬起头的时候,陈皮的脸上,除了眼睛跟嘴巴,全都是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