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松冷冷一笑：“她疯了！后来我听人说，她一个人带着个小男婴回到了村里她娘家，一阵好一阵疯。好的时候抱着孩子喂奶，一声不吭，疯的时候也不乱叫乱喊，只是衣衫不整地四处乱走，看着畜生们交欢她就呆呆地看上半天，直到畜生走开了她还在看，人们都说她得了花痴病。”

“为什么会这样？那个朱玉生呢？哪里去了？没有跟她一起回来吗？”王惠贞想象着罗芹贞那副痴呆呆的模样，眼睛有些湿润，她一定是遇到了难以承受的打击。

张道松：“不知道，所有人包括她的父母都不知道，村里人东猜西猜都是瞎猜，我想，只要她不说，恐怕谁也不知道，那朱玉生还在不在世都说不清楚。”

“还有一件事，你家那条叫狼乙的牛刚生了条小牛，听云忠说，照你的意思，给这小牛犊取了个名字叫‘狼丙’，你是这意思吗？”

王惠贞点点头。想着“狼甲”“狼乙”“狼丙”她再次想起过去的日子，想起张道松把“狼甲”“借”给她时的情景。

一晃五六年过去了，看看眼前的张道松，看看他那少了一截的小手指，再想到他去年进山去找自己以及他对自己的种种帮助，一丝愧意象游丝般从她心头蹿起。她理解张道松的一片苦心，也明白他告诉她罗芹贞情况的用意，他是不希望她走到罗芹贞那一步。

张道松又给她讲了一些村里的新鲜事后说：“不打搅你做饭了，我走了。”

“你来是——？”王惠贞不禁问，她原想他这次来肯定又是要提醒她离康宏远点，没想到他只聊了些闲事就要走。

“哦，对了，还有样东西要送给你。”张道松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个红布包着的东西，把红布打开，是一尊盘腿打坐的佛像。

王惠贞一怔，自从来到这工地上后，她只坚持每月初一十五吃素和每天一早一晚默默地念经，可这里没有佛像，向佛祖菩萨焚香点蜡供奉祈祷的事就没法做了，一段时间没看见佛像，似乎心目中佛的影子越来越淡了，真是罪过啊！

张道松：“这是我请我们工地上手艺最好的一个石匠雕刻的，你在这里敬佛不方便，这尊佛像我专门到寺里请长老开过光，虽然模样看上去不够大气，可佛法无边是吗，你收好。”

张道松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把佛像朝她怀里一放，王惠贞赶紧双手接过佛像，张道松没等她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他步子迈得很大，走得很快。

王惠贞看着张道松的背影，感觉手里的佛像似有千万斤重，这无限的重量圧在她的心头，张道松虽然没有半句话是劝她离康宏远些，可他说的罗芹贞得花痴的事和送的这尊佛像，分明胜过千言万语。

想到自己当初当斋姑娘时发的誓言，想到罗芹贞私奔时村人咒骂她的那些话，再想到村口那高大威严的牌坊，她感觉自己之前的那些胡思乱想分明就是推着自己已经走到了悬崖的边缘，张道松今天的到来，无疑是让她悬崖勒马。

想到这里，她在灶房里显眼的地方腾出一个小小的角落，把这尊佛像恭恭敬敬地供在那里，让佛像时刻能看着自己，让自己时刻时看着佛像。

供奉好佛像后，她再次想到康宏握住她手的那一瞬间，奇怪的是，之前感觉那双手厚实又温暖，而此时看着佛像的眼睛时，再想象康宏握住手的感觉，她感觉那双手是那样的冰冷。

真是佛祖在警醒我什么吗？她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