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枝已经出去了，家里空荡荡不见人影。</p>
“你休息一会儿，我给炉子生火。”</p>
“好。”清野凛点头，把番茄放桌上，掀开被子坐进去。</p>
渡边彻把福神渍放进厨房，拿了柴，给炉子生火。</p>
这口炉子用马口铁制成，就放在客厅，上面连着烟囱，平时用来烤火、烤地瓜、烤面包，以及给开水保温。</p>
渡边彻手拿了一根木头，刨动炉子里的柴火，确认氧气充足。</p>
看着点点火光，渡边彻怀念地说：</p>
“到了下雪天，我可以围着这只炉子坐上一整天。有时还会放地瓜、芋头或土豆进去，烤得表皮发焦，里面最外面那层肉也变成锅巴，一口咬下去，别提多幸福。”</p>
“听你这么说，想尝尝。”清野凛看着他被火光染红的侧脸，“什么时候下雪？”</p>
“早呢，最起码一月底去了。”</p>
“岩手县和北海道只隔了青森县，就算没有北海道冷，但也应该早早地下雪才对啊。”</p>
“岩手县其他地方是这样，”渡边彻把手里的柴放进，手上又重新拿了一根，“但见泽村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p>
“特殊？”</p>
火炉前，拿着柴火的渡边彻，用回忆的口吻说：</p>
“那是十六年前，一个绣球花盛开的季......”</p>
“又在撒谎吧。”清野凛语气笃定。</p>
“你好歹等我说完啊。”</p>
“反正又是自恋的话。见泽村之所以特殊，是因为盆地？”</p>
“也许吧，可能跟靠海也有关系，谁知道呢。”渡边彻对这种事一点也不关心，眼前要熄掉的火，比地理重要多了。</p>
客厅里沉默一会儿。</p>
“熄掉了？”清野凛问。</p>
“等等。”渡边彻抬起手，一脸严肃，“还没到认输的时候。”</p>
“那我再给你一分钟。”</p>
什么一分钟？当然是嘲笑的倒计时啦！</p>
渡边彻跪在榻榻米上，对着炉子吹气。</p>
在他强大的肺活量下，黑黢黢的柴火勉强冒出一点点火星，但气息一停，火星立马灭了。</p>
“可以了吗？”</p>
“......可以了，笑吧。”</p>
清野凛食指抵着下巴，沉吟道：“再给你一个机会好了。”</p>
“请说。”渡边彻作出聆听的姿态。</p>
“关于失败，我曾经说过一句话，你能说出来，我就不笑你。”</p>
“普希金的「失败之前无所谓高手，在失败的面前，谁都是凡人」？”</p>
“这只是你给自己狡辩找的借口。”</p>
“「许多赛跑的人失败，都是失败在最后几步」？”</p>
“我对苏格拉底不感兴趣。”</p>
“那是什么呢......啊！想到了！”渡边彻一拍手。</p>
“嗯？”</p>
“泰戈尔曾经说过，错误经不起失败，但是真理却不怕失败！”</p>
“别以为搬出泰戈尔就能救你，还是说你只知道泰戈尔？”清野凛冷冰冰的视线射向渡边彻，“你已经忘了我当时说的话？”</p>
“怎么会？记得一清二楚。”</p>
“你这个人......”</p>
“都说了我没忘。”</p>
“所以刚才是在故意装傻？”</p>
“是。”渡边彻果断认错。</p>
“说说看。”</p>
“‘有问题能够去克服，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是这句话吧？”</p>
渡边彻得意地看过去，却只看到清野凛冰冷的脸色。</p>
“不对？”他惊讶道。</p>
“是前面那句。”清野凛声音冰冷。</p>
“啊，啊啊啊！想起来了，原来是‘我不是那种任何事必须一做就成功......”</p>
“渡边同学，作为下乡人，生火这么简单的事都......”</p>
“R桑，R桑！别说了，真的！我已经知道错了，要是有个洞，我现在立马钻进去！”</p>
失去下乡人的尊严，输掉记忆力挑战，颜面尽失的渡边彻，对炉子发起第二次攻击。</p>
等炉子里火开始燃烧时，九条美姬正好从楼上下来。</p>
她穿了红色的棒球服，蔚蓝色牛仔裤，青春靓丽，便于活动。</p>
“番茄？”九条美姬注意到桌上诱人的西红柿，伸手拿起，咬了一小口。</p>
“那是我的。”坐在地炉里的清野凛，冷冷地看着她。</p>
“我不能吃？”</p>
“你至少应该说声谢谢。”</p>
“谢谢？”九条美姬把这个词重复一遍，“你一大早就能听到本小姐这么美的声音，才应该好好感谢我。”</p>
“这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p>
两人一大早就开始自恋了。</p>
给炉子生完火的渡边彻，从厨房洗完手回来。</p>
“待会儿去山上挖冬笋，你们去不去？”他问。</p>
“可以去看看。”九条美姬走到炉子边。</p>
她左手撑着右手手肘，右手拿着新鲜的番茄，时不时咬一口。</p>
眼睛打量眼前的炉子，研究它和壁炉有哪些不同。</p>
“清野同学？”渡边彻视线转向清野凛。</p>
清野凛略带犹豫：“要爬山吗？”</p>
“爬。”渡边彻回答，“不过山路很平缓，就当踏青，可以慢慢走。”</p>
清野凛有些意动。</p>
“而且难得来一次，尝试的价值还是有的嘛，就当丰富人生经历。”</p>
清野凛终于点头，清丽的小脸一脸坚定：“好，去爬山。”</p>
“......不是，是去挖竹笋。”渡边彻纠正道。</p>
九条美姬在一旁笑出声，耻笑清野凛孱弱的体力。</p>
“我期待你摔跟头的场景。”她期待地咬了一口番茄，就像胜利者在享用红酒。</p>
清野凛自信地哼了一声，起身回房间换衣服去了。</p>
等她下来，身上穿得却是学校的运动服。</p>
“为什么穿这个？”渡边彻奇怪地问。</p>
“提前一天决定来这里，公寓没有准备运动方面的服装，只有学校的运动服。”清野凛解释说。</p>
以她的性格，的确不会买运动装，渡边彻也没见过她穿运动类服饰，大多是裙子。</p>
出了门，渡边彻去仓库拿了一把锄头，两把铲子。</p>
天空湛蓝如画布，断断续续的白云，形状酷似法棍面包。</p>
三人顺着水渠，慢悠悠地走着。</p>
中途，迎面走来一头牛，一个戴草帽的老人牵着它。</p>
两位美少女没见过似的盯着看，清野凛拿出手机，准备找合适的角度拍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