涣阳楼,不愧是京城第一名楼,里头不仅有厨子烧的一手好菜,更是沿街热闹非凡。
二楼一隅雅间,正温着两壶青梅酒,清香四溢,暖人心脾。
八仙桌上,四个凉菜已是布好了,还剩八个热菜未上桌,似是还等着什么人呢。
雅间内,陆子虞正支着头把玩着手中的香扇,时不时朝着街上看一眼。
约摸着半盏茶的时间,雅间雕花门终是被人给...踹开了!
“赶紧的,给我端碗冰梅子汤,这天气热死个人。”苏婉婉一脚踹开了雅间的门,大大咧咧坐在凳子上,小手不停地往脸上扇着风。
正午,日头大。
她又是骑马而来,折腾出了一身汗。
门口的小厮从来没见过这般没规矩的娘子,不由多瞧了两眼。
“再看?信不信姑奶奶店给你砸了!”
小厮是个有眼力劲儿的。
鞠躬,阖门,撒腿跑!
一连串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我说,咱就不能不那么暴躁?好歹你也是个女儿家。”陆子虞笑吟吟给她递了碗冰镇莲子羹,补了句,“只有这个,美容养颜,爱喝不喝!”
苏婉婉接过,大口往嘴里灌,分毫不在意闺中礼节。
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牲口渴了呢。
似是解了渴,苏婉婉才抹了一把嘴,“繁文礼节都是束缚人的,我才不稀罕那些。”
“说吧,今天叫我出来做何?”她眯着眼,凑在桌上的叫花鸡前嗅了嗅,甚是陶醉。
“今儿可是个黄道吉日!”
“怎么,黄道吉日适合嫁女儿?”
陆子虞掀起媚眼,唇边泛着娇笑,“你也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街边,便是传来敲锣打鼓之声。
一顶绣着合欢花的花轿朝着这边儿驶来,旁边有四个抬轿的轿夫,相比八抬大轿愣生生少了一半,显然是低嫁了。
别说后头跟着几里的红妆,连一个挂了红绸的箱奁子都没瞧见。
平日里谁家有个喜事儿,百姓们都争相跑着传热闹,今日却不同,人人敬而远之,说三道四。
就跟办的不是喜事,倒是白事儿一般,都避讳着。
有的门前还站着三两个妇人凑成一堆儿,手中捧着一把边果,瞧着那顶花轿有说有笑,口吻神态尽是讥讽。
苏婉婉挪着身子过来,瞧见楼下街道上还真办着喜事儿,“这也太简陋了些,不知是哪家没福气的女儿出嫁!”
“何家!”
“何家...何明月?”
苏婉婉震悚抬首去看对面的女子,她正巧也朝自己看过来,朱唇轻启,问着自己,“你瞧着可欢喜?”
“怎么回事儿?何明月不是一心想着高嫁,她怎会愿意...”
何明月自然是不愿意,可她是被绑着送上轿子的。
毕竟一个残花败柳的身体,又能塞到京中那个贵人家呢?
那日宴上,何明月饮下了“玉生露”,被送到家时催情的药效已经发作,若是不与男子行欢,便会直接毒发身亡。
何编撰急的捶足顿胸,终是从家中小厮里寻了个模样端庄的与自家女儿圆了房。
可这消息不知是谁放出去的,全京城的人都知晓了何家娘子没成亲便偷汉子。
糟践唾骂之声,终日围着何府转悠。
何编撰最后也是没折子,赶紧挑了个黄道吉日,送这败坏门庭的女子出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