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也是瘦了...”陆子虞神色闪躲。
她抿了下唇,不等瀛夙再说些什么,便是赶紧扭身朝宫门里走了进去。
瀛夙蹙眉,有些察觉出小姑娘是因为太后一事在躲着自己呐。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这是命中要渡的坎儿,就算没小姑娘以计相诱,那该来的劫难也躲不过去。
他虽也替太后惋惜伤感,可也明白这都是命罢了。
陆子虞不这般想。
自从秋闱而归,她日日夜夜都睡不踏实,全然把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若是那夜她未曾以计相诱,太后便不会被大火引来,更不会去了瀛栖的大帐中,瞧见那一出让人气急的景象。
瀛烟被禁香蛊惑了心智,神魂疯癫。有些话语说出来,岂止是伤人,更是夺命...
当年佑安王府刚出了事儿,太后便就把瀛烟给养在了自己膝下,诸事躬身。虽是子孙的亲情,可二人那相伴相惜早已经融在岁月之中。
那夜,就算太后瞧见了瀛烟用下三滥手段爬上瀛栖的床,又听得那么些诛心的话语,可仍是舍不得重罚,还在临终之时苦求让昭帝从轻发落瀛烟。
太后慈心待人,虽是曾经也为难过自己,可到底忍不下心真的害她,反倒在她与瀛烟闹了矛盾时还出来解围,先训斥了瀛烟一番。
这般宽厚仁爱的老者,未能含笑而终,却是被活生生被气死了!
陆子虞穿着粗布丧服,低头走在去祈延殿的青石板路上。
秋风伴着北雁南飞,那吵人的蝉鸣和红墙下的人影,都被风儿刮散了,吹走了...
她身形单薄,只穿了一条粗布麻裙,裙子宽松没什么样式,却能把细腰衬的婀娜如柳,柔弱的让人心疼。
前面引路的宫女时不时往后看陆子虞两眼。
她也是纳了闷,今早上带了些娘子朝祈延殿去的,各个愁眉苦脸,满是不情愿的憋屈。哪像身后的这位娇娘子,那眉梢眼角是实打实的痛心,惋惜之情。
曾也没听说过陆家娘子与太后娘娘有何善缘啊...
不过一会儿,宫女便是引着陆子虞来到了祈延殿。
殿外,立着一个三足莲花鼎,里头香火不断,袅袅如云。
鼎前地上还搁置了块儿蒲团,前来守灵之人可跪拜上香,以示对太后的尊崇。
陆子虞从四仙桌上捻了三支香,燃了香后盈盈下拜叩首。
她动作不缓不急,瞧上去无比肃然。
来往贵女皆是困意疲倦,不打着哈欠都不错了,怎会还有心去想着给太后她老人家上香求愿。
可一见陆家四娘子虔诚跪在地上烧香慰灵,那散漫懒倦之心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再往外露。
陆子虞三叩首后起身,静默着走到殿中跪下守灵。
她脊背如松,半分松散懈怠都无。
不少贵女见此,心头对陆子虞的气度敬佩万分,闲言碎语也没多说,纷纷效仿着都去先给太后上了柱香。
守灵三日,上午跪灵祈福,下午抄写经文,晚上轮番着守夜。
这从早上跪灵到中午,许多贵女都已经是坚持不下来,不是偷偷摸摸从袖口里拿出私藏的糕点来垫吧肚子,就是把脚悄悄缩在裙子底下转圈儿活血。
总归,各种各样偷懒的姿态都有。
人群中,唯有陆子虞仍是不折一分一毫。
她后背挺得直直的,尽管早已经撑不住长跪带来的四肢酸麻之感,可还是忍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