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晔眼神沉了下来。
他记得他发出的命令很清楚,黄头、鞑靼两部撤出西楼城,一应纳降事务都只能由唐军来做。也就是说,只有大唐,才拥有处置契丹的权力。
而现在,他的命令并没有得到遵守。
这让他如何能够开心?
不过出迎的黄头、鞑靼两部酋长,都是笑容谄媚,恭敬有加,李晔倒也没有一见面就让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堪。
队伍中的耶律敌鲁古等人,看到族人亲友竟然都成了这番模样,既痛彻心扉又怒发冲冠。作为草原人,他们很清楚失败的后果和代价是什么。
战士战败,全家蒙难,酋长战败,全族大祸,这是从来变过的草原规则。
他们很想冲出去,将黄头、鞑靼部那些正在虐待契丹人的家伙,一个个摘下脑袋来。
他们有这个实力。
但他们没有那样做,因为他们没有得到李晔的允许。跟李晔相处了这么久,他们很清楚李晔的治军有多严。
在仪坤州,几名酋长因为不服唐军军使的军功划定,因为哄抢战利品而互相拼杀,结果直接被李晔杀掉了所有参与的人,两个部落甚至因此而灭亡。
那个时候,李晔可是没多说一句话,连警告都没有,就直接执行了军法。
唐军的军法。
所以就算耶律敌鲁古、萧痕笃这些人,心中悲愤得难以自己,也不敢在李晔面前闹事,他们很清楚,一旦那样做了,只会给自己招来灾祸。
他们只能暗暗咽下这份屈辱,想着等宴会结束,能不能跟李晔求情,释放一部分契丹人,哪怕只是几千几万人。
身为失败者和丧家之犬,他们不敢奢求更多。
宴席很热闹,李晔高居主座,黄头、鞑靼两部酋长作陪,草原上舞蹈很有特色,他们在帐篷里推杯换盏,帐外的两部战士,则在为晚间更加盛大的篝火晚会做准备。
一切都很祥和,两部的战士都很高兴。
李晔的笑容看起来很和煦,让人如沐春风,似乎已经忘记了营地外,还有那些正在遭受欺凌的契丹小孩。又或者那些人跟他无关。
这让黄头、鞑靼两部的酋长,都暗自窃喜。
在李晔进帐伊始,他们就贡献了大量珍贵的财物,还许诺给唐军许多牛羊犒劳将士,付出可谓极大。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让李晔不再提起那份军令,默认他们对契丹的占据。
“安王果然仁慈善良,只要我们表现得再恭顺些,让他见识到我们的臣服之心,他一定不会计较我们违抗军令的事。”
“唐朝的皇帝就是这样,只要你表现得谦恭,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是世间最尊贵的存在,他们就会格外大度。西楼的契丹人奴隶和财富,真是多得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有了这些,我们就能快速强大起来,到时候,草原的事还不是你我说了算?”
黄头、鞑靼部酋长在吃喝间隙,低声交头接耳。
取得了共识,黄头部酋长站起身来,向李晔行礼,显得愈发卑微:“安王殿下,因为您的雄才大略,饱受契丹压迫的黄头、鞑靼两部,才能有从黑夜走向黎明的今天。我们对您的感激与爱戴无以言表,现在就为你献上草原上最珍贵的礼物,希望您能知道我们对您的敬畏是多么深重!”
他的汉话说得很流利,这份本事在如今的草原上,除了契丹人之外,并不多见。
一个盛装打扮的年轻美丽女子,被押着进了帐篷。
她虽然盛装在身,貌若天仙,但眼神空洞,仿佛已经没了魂魄。
但即便是这样,她依然是极美的。
真正的美人就是这样,无论在哪种状态,都有相应的美,能给人不同层面的感官享受。
以李晔的阅人无数,也在心中暗赞了一声。
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却在对方进帐的时候,就烟消云散。
黄头部酋长,还以为李晔只是惊讶,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真实情绪,一副邀功请赏的模样道:“安王殿下,您可知道,这位美丽像是月亮的女子,是谁吗?”
李晔没说话。
鞑靼部酋长以为李晔已经被美色所惑,笑着起身,颇有些炫耀的意味:“草原上最美丽的女人,曾经被无数勇士辛苦追求,但现在,只有安王殿下才能享用,她叫月里朵......”
李晔忽然抬起手。
他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早已经怒不可遏的岐王,猛然从座位上飞起,伸手一探,抓住黄头部酋长的额头,也不见她怎么用力,噗嗤一声,对方的脑袋就被她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