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奇怪的老头(2 / 2)

临别,辛锐再拜道:“北海濮阳相隔不过数日之程,年后事毕,我一定再来拜见温候和姨娘。万望保重贵体。”沉吟一下,又对吕布道:“年后曹操必对兖州等地用兵,温候千万谨慎,千万千万。”吕布点头答应,辛锐言罢便和陈登上了马,头也不回地向北海赶去。身后吕布一家久久凝望,直到二人和身后的车队远远地消失在地平线之上。

在官道上行了一日,人困马乏,到得黄昏时,远远望见前方有一座镇甸。辛锐下令身后军士在镇外寻个宽阔处,安置马匹辎重,负责押运的五百军士驻扎于侧,轮番守夜,辛锐引陈登打算入镇找个客栈休息一夜,明日赶路。

入镇后,探知这镇子唤作安平,是青州兖州的交界,终日里热闹非凡。远远望见中央大街处有一座颇富丽堂皇的酒楼,楼前挑出一杆望旗,上书“归林居”。辛锐遥遥一指,对陈登道:“我们便在此食宿吧。”陈登应诺。

赶一天路,途中只是吃口干粮,喝点淡水,辛锐早就前腔贴后背,加之马上颠簸,浑身的骨头好似散了架一般。见了前面酒楼,再也顾不得形象,引陈登疾步冲了进去。

想着镇外还驻扎着辎重军士,辛锐决定快些吃完再多订上些好肉好菜,好好犒劳一下诸人。

进门处是一个大柜台,一位年逾六旬的老者正低头做账,看样应该是掌柜。台前数只大酒缸,只一楼装饰就清幽淡雅,宽敞的大厅由四根红漆柱承重,四散摆着十数张八仙桌,每桌配四个红木杌子,大厅雕梁画栋,墙上更是挂不少字画,笔力凿凿,每幅字画图章上都是木易二字,可想见作者应该姓杨,却不知为何没有署名。

一楼大厅尚且如此,想必二楼雅间更是胜了数倍。

此时酒楼正是热闹光景,一楼几乎客满,几个小二满头大汗,穿梭在各桌中间,端茶倒水,下单上菜,忙的不亦乐乎。

辛锐暗暗称奇,想不到镇上竟会有这样的去处。迈步走向柜台,问道:“掌柜的,还有座么?”老者闻声抬起头来,只见陈登站在柜台前,又低头才看到陈登身前的辛锐,和蔼笑道:“楼下客满,楼上尚有一间雅间,只是被人定了……”

辛锐寻思这老头好古怪的话,明明有一间雅座,却又说被人定了,再看这老者,中等身材,微胖,花白的鬓发,三缕须髯飘洒,面色红润,眼神沉静睿智,举止大雅而脱俗,只是神情偶尔透着股子说不出的苦涩。这老者浑然不似酒店掌柜,倒好像一位文人,更甚至于久坐庙堂那种气派。

居移气,养移体。气质这玩意,没有几十年的浸淫,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装出来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便消失无形。

当下辛锐大感好奇,也忘了饿着肚子,问道:“老丈,这大厅中的字画,莫不是出自您的手笔?”

老者诧异了一下,见辛锐不提吃饭,顾左右而言他,也不恼怒,淡笑点头道:“不错,正是老朽胡乱书画,叫小公子见笑。”一种只有文人才看得懂的傲骨油然而生,说话间老者身形都似高大了几分。

辛锐和陈登都不是外行,不由敬佩至极。辛锐笑道:“老丈如此大才,却做了最不入流的商户,糟蹋了一身的经史学识不说,也不怕祖宗怪罪?”

老者纵使涵养再深,却也不禁暗怒:这小娃娃好生无礼,且不说毫不认识,就算只看年纪,也不能如此言语,听说话倒是牙尖嘴利,不知是谁家孩子,虽然有些见地,却骄纵至斯。

老者冷哼一声道:“正是辱没了先人,但老朽生逢乱世,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书经中那些定国安邦之策,皆无用武之地,不入世也罢。倒也能图个安身立命,与世无争。”

辛锐又笑道:“学得将相术,卖与帝王家。若是出世就能天下太平,那世间之人为什么还是挤破了头皮地想要封侯拜相,想要割地称王,想要掌握大多数人的命运,想要成为法律的制定者?”

老者此时脸色大变,一阵青一阵紫,额上显出青筋,原本的飘逸之态荡然无存,胡须抖个不停,以手指辛锐怒道:“小子无礼,老夫活了这把年纪,甚样人也见过,多大事也做过,怎轮得到你一个黄口小儿放肆!”

身后的陈登此刻面如土色,忙扯了扯辛锐衣角,辛锐不以为意,仍是不温不火道:“子曰:‘士而怀居,不足为士矣。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老丈也未年迈,也未有恙,亦非贪恋钱财金帛,我略懂周易,方才见面时为老丈占了一课,不知老丈可愿再听我罗唣片刻?”

老者见辛锐并无去意,言语中更是句句戳自己痛处,恼怒更甚,提高声音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快走快走。再要胡搅蛮缠,我令伙计打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