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杀？呵，就你也能抹杀本尊？”小魔物狰狞而笑，跳到黄玉狐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上坐下，二郎腿耷拉在心房上抖来抖去，震得闵佳人心血不足，更加昏的要命。“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小小妖修，就算是有契约在，你也没那个能耐！”

知道它说的是事实，闵佳人也不恼，虽然此刻她神魂和**都十分虚弱，但她并没有输了气势。她呵呵的笑了笑，大喘着粗气，口中仍旧腥甜无比，明明虚弱的要命，这会儿却反而更加镇定。她心里亮堂着，知道这小魔物现在不会轻易杀了她，而她也轻易杀不了它，他们之间就好像在进行一场博弈，虽不说势均力敌，却也算半斤八两，各有自己的优势和劣势。

“嗯，所以我才说破釜沉舟啊，”闵佳人声音轻飘飘的，“与其整日面对你这狼子野心的仆人，随时面临被反咬一口的危险，倒不如咬咬牙来个一劳永逸，我豁出性命，就算不能将你抹杀，也势必会让你身负重伤，得不了半分便宜去。”

双眼开始模糊冒雪花子，闵佳人索性直接把脸歪在四方桌上，闭着眼。脸上的汗浸入枣红色的老旧木板，留下大片深色的印子。她喘息着、昏乏着、困顿着，明明好像随时可能从四方桌上滑拉下去，却固执的用苍白无力的手指头轻轻敲着桌子，似是慵懒的敲着解闷，又似在给对方思考的时间。

外头传来呼呼的吹气声，大约是梁武在添柴生火。闵佳人心头突然有些小乐，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样精神愈加消散，随时有可能狗带的情况下，她竟还能生出心思来分辨外头的声源，这是不是说明，她那令人堪忧的精神力又提高了？

闵佳人突然想起来，她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并没有查自己的数据属性，当时走的太急，她和郁崇谈完就立即被送到任务里，上个世界里尽量延长顾瑨生命这一条她没有做到，不知道她有没有得到生命值？

想到顾瑨，她轻阖着的双目骤然紧绷，眉头深皱，在眼睑下生出许多细小的碎纹来。那两个多月形如禁脔被顾瑨折磨的日子，那场凌霄满身是血死在她怀里的大雨，以及后来她催眠自己将顾瑨当成凌霄只为复仇的那五年，她亲手放的那把燃烧整栋顾家别墅的大火……熊熊大火中，她记得顾父恐惧不甘的死相、顾瑨望着她诡异的眼神，她记得顾瑨咬在她手臂上时的痛楚，记得顾瑨咀嚼臂肉的声音，还有他那句“你别想摆脱我！”。这一幕一幕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回放，仿佛在强调她过去的软弱无能、害人害己，竟已成心魔！她纠结着、扭曲着、抽搐着，口中发出痛苦又嘶哑的低吼，犹如四面楚歌的困兽，挣扎着发出绝望地呐喊。

她猛然睁眼直起身子，眼珠凸起，下眼睑收紧露出眼袋似的痕迹，眼底的纹路更深；她紧咬着牙关，双唇僵硬的分开，露出紧紧咬合着的、珠米似的牙齿；她脖颈竖起道道筋络，原本绵软无力的双手此刻正合成拳头，骨节分明，可见用力不小。

一滴眼泪砸在四方桌上，发出闷闷的咚声。声音不大，但对于闵佳人而言，却振聋发聩。

刚刚起身的一瞬间有些晕眩，身体和大脑也并不能完美契合，她不由自主的打摆子，嘴巴张张阖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渐渐压下这股难以控制得霸道情绪。

她就这么突如其然的由一点小喜乐引起一场大悲，即便现下缓过神来，人也还是蒙蒙的，就这么僵直着坐着，盯着自己被指甲烙出红痕的掌心，忘记了任务，忘记了身体的疼痛，忘记了体内的小魔物。她脑海中似乎冒出许多人和事，又似乎空空如也。她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