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多少人？”

“肯定不少就是了。”

“你不会就是阎罗王吧？”徐亮问。

“没错，我就是今天的阎罗王。”

“为什么是‘今天的阎罗王’？”

“因为我每天都得换一个容貌。”

“但实际上还是你？”

“没错。我还有个兼职，要是财神休班，我得去顶替他。”

“这就很好地解释了很多事。”徐亮笑道，“有的人觉得活着的时候不平等，等死了以后洗牌大家重新来，他们绝对想不到阴间会是这样的情况，看来我的人生哲学才是无比正确的。”

“你能到这来，起码证明你的哲学还不算太差。”对方笑道。

“我不会被打入地狱吧？”

“放心吧，地狱早就住满了，想进去也得排队。”

“那我就放心了。”徐亮笑道，“下面我该去哪？”

“当然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了。你往正前方走一千两百步，会看到一块三米见方的巨石，上面几近平整，有时我会去那里冥思，你的任务就是每天打扫那里，不允许一丁点的灰尘落到上面。”

“这有点难吧，灰尘我哪管得住？”

“灰尘你是管不住，因为我们本来就生活在尘世中，但这能成为理由吗？当然不能。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生活在尘世中，就每天不洗澡吧？不能因为生活在尘世中，就可以为所欲为吧？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这本来就是众生的境界。”

“这是清洁工的境界。”徐亮笑道，“我的任务就是这吗？”

“怎么，嫌少？”

“那倒不是。我是想说，靠打扫卫生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呢？”

“一切都是造化，一切还是要靠你自己。”

“好吧，知道你是神还不行吗？”

按照阎罗王所说，徐亮轻易地找到了那块大石头。“妈的，冥思还得找一个干干净净的地方，一听就知道是在作秀了。再说了，什么时候要来，提前派个人打扫一下不就行了吗？还专门安排个人打扫这么个破石头，这不官僚主义吗？老子就不打扫，看你能怎么着？”徐亮靠着石头休息，不禁在心中暗骂。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还不抓紧时间干活，在那胡思乱想什么呢？”大石的后面绕过来一个胖胖的女人，手里握着一条马鞭。

“什么胡思乱想，我这是在冥思好不好？为的是追寻领导的步伐。不是，你是哪位啊，还带着家伙？”

“我是前行官，负责提醒你按时干活。”

“什么前行官，不就是监工吗？”徐亮嘲笑道。

“不是，监工另有其人。”

“不是监工，那我知道了，你就是一块会说话的闹钟，贴切吧？”徐亮笑问。

“说话的力气省下来干活不好吗？”女人讽刺道。

“那怎么行，说话是享受，干活时受罪，哪有把享受省下来去受罪的呢？”徐亮笑道。

“我现在谈的是工作。工作本身就是辛苦的，有压力的，它的天敌就是你说的‘享受’。你赶紧干活吧，你看上面都脏成什么样子了？”

“不会啊，我没感觉到脏啊。”

“你用眼当然看不见脏了。”女人嘲讽道。

“那用什么，不会是用心吧？”

“不是，得用非凡之眼。你看，我的眼睛就是非凡之眼。一会监工来了，他的非凡之眼才鼎鼎大名呢。”

“也就是说你们的眼睛带有显微镜的功能？”徐亮笑问。

“不仅是显微，还有透视、化疗很多功能呢。”

“我服了还不行吗，那我干到什么份上为止？”

“学无止境，艺无止境，工作当然也没有止境。”

“操！”徐亮低声骂道。

对方假装没听见，然后故意摆了摆架势，离开了。

“就这么走了，总得给我工具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徐亮大喊道，可是并无半点回应。他脱去上衣，就当是抹布，可四周空落落的，全是石头，一滴水都没有。徐亮只好等着，他想，就算监工来了，自己也完全有办法交代。

监工是一个二十多点的年轻人，很横，上来就是一顿臭骂：“还翘着二郎腿，请你当大爷来了？你看上面脏的，灰一层一层的，要是上头突然驾临，别说你吃罪不起，连我都担不起。你的工作意义重大，十分重要，因此你必须要有十二分的责任感和一百二十分的敬业精神。你不要以为进来了就万事大吉了，干得不好走人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抱歉，打断您一下，我就想问问水在哪，起码得给块抹布吧，你看我这上衣都脱了，打算撕成抹布呢。”

“这是你的工作，你问我水在哪呢？你这衣服这么薄，吸水吗？不吸水那不是越弄越脏吗……”

“我就想问问你水在哪，没水我怎么干活？”

“没水怎么就干不了活，怎么就干不了了？工作中你得想着去创新思路，改进方法，不要固步自封，更不能一叶障目……”

“我就想问水呢？”徐亮简直要崩溃了。

“你还问，还在问！我告诉你，就你这悟性，注定是被淘汰的命。每天早中晚我都会来对你进行现场考核，每天临睡前记得给张处上交当天的工作总结和第二天的工作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