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申时行看了下面官员一眼,自己也是端起茶来。
次辅许国见众官员如此态度有些不满,只见他出声道:“都宪的意思,就是我等应当继续静观其变了。”
李世达道:“次辅,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现在消息太少,在这时候以静制动,不可自乱阵脚方是我上邦大国的应对之策。”
户部尚书石星道:“我赞同都宪之见,去年岁末的廷议后,朝廷已是在津莱,辽东加强了守备,并令沿海各省严加戒备。以石某之见,应该先平定火落赤部,平定了西北之后,朝廷再腾出手来应对东事。”
到了这一刻,才不少官员出声赞同李世达,石星。
林延潮闻言唇角动了动,但是却没有说话。当初在廷议上他的建议被王一鄂,石星,陆光祖联着手驳回,今日没有把握,他可不会再自取其辱。
石星看了林延潮一眼,最后还是坐下抚须沉吟。
许国请教了申时行后,然后对列席官员问道:“诸位还有什么高策?”
众人一片沉默,林延潮也是继续喝茶,没有作声。
“我倒有些浅见。”
众人看去原来是刑部尚书陆光祖。
许国心底一凛,但面上却是欣然问道:“大司寇有何高见?”
陆光祖道:“去年廷议上,我等认为倭国是否入侵,尚在五五之数。但今日从兵部的奏报来看,更近一步坐实其狼子野心。仅仅加强津莱守备是否太单薄了些,如此是不是把去岁海运济辽济朝之事,再拿出来议一议。”
此言一出,石星又惊又怒地瞪视向陆光祖。
面对石星的目光,陆光祖四平八稳地坐着。
林延潮这时放下茶盅,双臂往椅扶手上一撑坐直了身子。
当日廷议结束后,申时行,许国他们回部办事,而七卿大员们并没有着急回去,众人分别围在石星,陆光祖二位大佬身旁说话。
陆光祖从始至终都是谈笑风生,至于石星则是放下之前的架子笑着说话。
而林延潮看了陆光祖一眼,又看着石星一眼,当即走到陆光祖身旁。
陆光祖脸上的笑容更深,林延潮也是满脸堆笑二人说了一阵的话。然后林延潮又走到石星的面前,石星脸上也是挤出了笑容。
于二人打过招呼后,林延潮赶到了内阁。
申时行竟然早一步离阁回府了,于是林延潮就拜会了许国。
一见许国,林延潮即道:“次辅,当初你我商定支持石司农为吏部尚书的事,我看有必要改一改了。”
许国闻言道:“宗海……方才我在廷议上支持石司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切不要因为陆平湖一句话而改变决定。此人城府极深,当初反对海运的大员中,他是最坚决的。而今日他是故意在廷议上提出此议,是明知石司农会反对此事,然后用意分化我等。”
林延潮道:“次辅,在下并不懂得太多,只知在海运之事上,从头到尾石司农都是反对的,方才在廷议上又驳了我一次,倒是陆司寇是赞同的。我林延潮不才为官只知一事,谁反对,就是林某敌人,谁支持,就是林某的朋友。”
许国语重心长地言道:“宗海,官场之事岂有事事顺意舒畅的,就算身为老夫,甚至元辅也有很多事想办而不能办,若是因为有人反对,就与他不和,路会越走越窄的。”
林延潮道:“在下认为若是为了两淮盐税之事,倒不如如此,现在王司马也是害病,正向朝廷请辞,不如让石司农改任兵部尚书如何?”
林延潮此言一出,许国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宗海,兵部尚书本阁部心底自有人选,不必再说了。”
林延潮见许国话说得如此坚决,不再说什么起身告辞。
林延潮走后,许国大怒不由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门外的值阁中书闻声立即入内。
“阁老息怒啊。”
许国匀了匀呼吸道:“我倒是不是气林侯官,是气陆平湖出此损招。”
值阁中书道:“林侯官以事功二字为之政柄,陆平湖当然知投其所好,但以之前廷议上商定好的决策来市恩,实在是坏了规矩。”
许国点点头道:“不错,陆平湖此人太有手腕了。此人若真为太宰后,阁部之间必生冲突,以后岂有宁日。倒是石东明虽与我不近不远,但至少不会与本阁部来招权示威的一套。”
值阁中书闻言点点头,官场有一句话‘兼掌票拟铨政者可为真宰相’。
许国推举石星不是与他交情多少,就是为了卡住陆光祖晋吏部尚书之位,如此为他将来接替申时行为首辅作一个铺垫。
:明日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