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一人足足花了七八日时光,真是把腰骨都扭断了,攀高蹿低的才把那草庐搭建好,却也总算有了一席遮头之地,不至于受那露宿荒野之苦。
自此,他便是早出晚归,自顾自去,回来时皆带一身仆仆倦意。川寒却不管师父忙死忙活,没用多久就把村里村外跑了个遍,和近邻的男孩儿女孩儿玩成一片。
说来也怪,打从川寒跟随了莫道之后,迥与往昔相见,那死态之状显然不同,也不知是那石缸内的药物起了作用,还是跋涉艰辛、得以锻炼,身板儿一改干瘦,强壮了不少,就连那白垩肤色,也渐渐变得红润。身手更是敏捷轻快,气力也比之寻常孩儿,不知要大上多少,竟可将那重愈千斤的石缸举起。
这玩耍游戏之中,不管爬山游水、攀树摘果、捕鱼拾贝,川寒处处占先。
很快,他便成了一群小孩儿的头领,尽管为掩盖那未曾愈合的腐烂伤口,右脸颊上戴了半块怪里怪气的面具,却仍然不影响他备受青睐。女孩儿们送他些好看的贝壳、熟鸡蛋或是一张小手帕后,更使得他意气风发、得意非凡了。
“鸡泡鱼”是他最忠实的跟屁虫,大眼睛尖下巴,只有九岁,太小了。莲花也不错,就是嘴碎唠叨,要不得。最漂亮的要数俪英。
俪英跟他同岁,个头却要比他高上许多,两颊红扑扑的,最有趣的是她的胸脯,在衣服底下微微隆起,跑动时一晃一晃的,像起伏的波浪一般。
有一回,他禁不住好奇,故意将手臂往那隆起的地方一撞,未想当下犹如触电一般,只觉脑海空白了好一阵,全身酥麻,就连呼吸也一时变得沉重不均起来。
这之前,川寒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此后,他心里就像春风吹拂大地,仿佛有什么在悄悄地苏醒、萌芽。俪英气得泪流,川寒却呆如木鸡,像是以前将师父气得半死时,被莫道点了穴一样,愣愣地忘了动作。
川寒自此便有了心事,无心去同其他小孩儿玩耍嬉闹。他吃饭时想那俪英,泡在药缸里也常常走神。晚上他梦见了俪英。俪英似乎没穿衣衫,他没见过没穿衣衫的女子,所以梦中总是看不清,但他感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慰,手脚都微微痉挛。
他去找了那俪英许多次,俪英似乎还在为那事儿气恼,整个人也像变了,见着了他,就如不认识似的,脸蛋儿涨得通红,低着头不理不睬,转身就走。
川寒后来送了她两次山花,又特地抓了几只翠鸟儿给她,可俪英还是没有原谅他。
川寒为此一度沮丧,茶不思饭不想。
这一日,还真的连饭也不煮了,一整天都在院中那石条上,对着蔚蓝海水托腮叹气。莫道暮归回来,一身疲惫不堪,端得还是饥肠辘辘,气得当下又将他倒挂了起来,然而这次,川寒却一言不发,少了往日的尖牙利嘴。
莫道见其如此反常,甚是惊慌地放了他下来,又是摸额,又是把脉,硬是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查看了片晌,莫道这才瞅出他一副愁深思重、与年龄不符的模样,当即便松了口气,挂着一抹古怪的笑意道:“你那名儿煞气太重,我老早就想替你改了,只是一时灵感不佳,想不到什么好听的名儿来。这会灵光一闪,便已想到了,就唤‘百里寻花’。你看,这名儿风流韵雅,极其合你眼下心境,再合适不过了。”
川寒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也懒得与他拌嘴,便转身做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