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帆,转舵!”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敌人为何能够突破外围水师的层层戒备突然出现在这里,裴元寿很清楚江面之上无险可踞。这个时候的任何犹豫都无疑是在为敌人创造机会,当即也不待庆王有任何吩咐便径直下达了命令。
“啊——”
惨叫声来自领命而出正试图升起风帆的精锐,虽说无论是神臂弩还是克敌弓都加装了望山有助于提高命中率,但敌人能够在如此漆黑的夜晚在涛涛江面之上还能进行如此精准的射杀,所起到的震慑效果确实非同凡响。
“我的亲娘哟,这些个东西是没打算留活口啊?”睡眼朦胧地探头朝外望了一眼,桑伯立即咋咋呼呼地朝船尾跑去。“左舵,左舵,赶紧回适才路过的那个回水湾去,慢了可就得丢掉老命啊!”
“熄灯!刀盾手上前掩护!”扭头便发现了问题的所在,裴元寿此时也顾不上再隐瞒什么。“再去几个人,务必把船帆升起!违令者斩!”
“嗖——”
破空声再响,不远处的江面上繁星乍起,这一次的动静比适才可要大得多,显然对方已经做好了在发出警告之后立即展开全面攻击的准备。
“挂泥毯,命令左右船只速速靠近!”裴元寿也不是混饭吃的,他可不会傻到真认为迎面而来的就是什么星光。
看情形突然出现的敌人应该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所采用的手段也具有极强的针对性。在船只大都为木制的宋代,水战之中采取火攻确实是最好的方法,但作为防守方也并非完全没有破解之道。幸亏当初裴元寿考虑到船上还有个庆王,秉着有备无患的原则搬了不少的烂毛毡上船,这个时候只需要泼上水挂在关键处倒也能抵挡些时间。
鱼寒很清楚裴元寿所发出的命令意味着什么,只叹猝不及防下所做出的仓促应对即便有效也无法改变眼前的不利局面,如今敌情不明若是冒然展开反击无异于自寻死路。即便船上的禁军精锐们携带了足够的强弓硬弩,在漆黑的夜晚连敌人的踪迹都无法确定,又如何展开反击?
尽快赶在对方完成战术部属前就赶紧撤退或许还能获得一线生机,奉命靠拢的船只所能起到的作用只有一个,那便是用上百精锐的血肉之躯构筑起一道临时的防线。这道防线能抵挡多久,撤退之后那些被当作了炮灰的将士们还能有多少人幸存?鱼寒都不知道,但他明白这就是战争,即便只是一场小规模的冲突也会进行得极其惨烈。
心中充满了懊恼,鱼寒无比悔恨当初只想着如何去糊弄孝宗皇帝为自己能够发家致富寻找到最强有力的靠山,却完全忘记他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多了上千年的见识。或许捣鼓出来的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具备太强的杀伤力,但至少能够起到恫吓敌人的作用。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肆无忌惮的喊杀之声响彻江面,来犯之敌即将完成合围。即便手头有足够的材料,鱼寒也没有时间去仿造出能够红夷大炮之类的远程武器。现在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船上精锐们冒着生命危险,在一蓬蓬敌人密集的箭雨之中进行着难见成效的反击。
“来人,将琴心小姐扶至船舱内歇息!”战斗在继续,士兵们在悲壮地倒下,庆王和鱼寒一样都感到心中在滴血。但他必须保持镇静,必须防止身份存疑的琴心在这个时候暴起发难,里应外合给予全军致命一击。
“殿下……”裴元寿可以接受惨败的命运,但他无法容忍庆王因自己的疏忽而受到损伤。
“无妨,裴将军且请安心作战,本王相信你!”很是轻描淡写的回应,庆王的选择却与所有的大宋帝王都截然不同,居然就这么着原地盘膝而坐,仿佛眼前所需要面对的不是随时可能致命的危险而是一场风花雪月。
“哎……”狠狠地一跺脚,感激之余裴元寿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敌人可能存在的破绽。“速速传令下去,全军换火矢朝后方激射,为我军寻找到一条退路!”
“桑伯!”鱼寒忽然想到在这个时候,那老湖匪的经验或许会在这个时候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为他们的安全撤退曾加一点点希望。
“别嚷,忙着呢!”根本不用任何人吩咐,桑伯早已替换下了军中的舵手,凭借着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极其熟练地操控着船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