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准备了多日的斗法,最终却是以一种近乎胡闹的方式而结束。好在大获全胜的鱼寒并非心性狠毒之辈,没真个把失败者当肉串给烤了,只是让人将那个昔日被奉为上宾的神僧连带其手下象扔破麻袋似的扔出了寨门。
“大人……”揭穿了招摇撞骗者的真面目,笼罩在小寨上空的乌云却并没有消散反而愈加浓密,以至于柏博望等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鱼寒筹办一场隆重的接风宴。踌躇多时,因斗法而聚集起来的各寨长老最终还是决定一起去见见那个新上任的招抚使大人。
“诸位长者联袖而来,可是有何要事?”正准备尝试一下桑伯等人吹嘘多日的秘制烧烤,却没料到会有这么大帮子人掐在了饭点上门,鱼寒当然不会认为人家是来蹭饭的。
“大人远来,吾等蛮夷受那妖僧所惑未能竭尽地主之谊,慢待之处还望大人海涵!”扭扭捏捏地不知如何开场,柏博望最终还是选择了先对犯下的错误做出最诚恳的道歉。
“长者切勿挂怀,朝廷命本官前来正是为了开汝之智解汝之困,若本官未立寸功就先因俗世虚礼而搅得地方不宁,岂非是辜负了官家厚望?”很清楚自己想要在此站住脚跟树立威望就必须依靠眼前这些人,原本就不太喜欢应酬的鱼寒早就在朱熹再三提醒下想好了应对之策,当然就更不会揪着那些毫无意义的小问题大做文章。
“朝廷大恩,大人高义,吾等蛮夷受之有愧却也只能感恩戴德!”先是按照程序表达了心中谢意,柏博望面露难色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在卜旎等人鼓励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然吾等今有一事,不知大人可否有暇……”
“长者旦讲无妨!”早就料到赶走法海之后,那什么降妖除魔的重任就得落到自己肩上。只是最近趁着打磨凹面镜的空闲让凌文佑去打探许久,也没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本地这么多的村寨都陷入困境。如今人家既然愿意主动说出来,鱼寒当然也就乐意倾听。
“此事说来也甚为蹊跷,今年开春伊始各寨陆续遭遇天灾,寨中人等……”屋内座椅有限一下也实在安顿不下这么多人,行事向来不拘泥于小节的鱼寒为了避免厚此薄彼让别人的心中产生不快也就干脆带头席地而坐。却不料正是因为这个不经意的举动,而让柏博望等人倍感亲切,说话之时也少了许多顾虑。
瘟疫?方圆两百余里内大大小小的村寨同时大规模地爆发了瘟疫,已经有近千人为之丧命,上万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感染?鱼寒猛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事若是解决不好,他别说是在此地站稳脚跟,能够不赶紧夹着尾巴逃跑就已经算是胆大包天了。
“既是疫病爆发,汝等为何还不去延请医者前来?”实在按奈不住心中的愤怒,鱼寒说话时也不由自主地加重了语气。有病治病这是常识,虽说后世常有那么些东西指责中医是伪科学,但鱼寒当时就很想问它们一句,在西医被发明之前它们的祖宗有了病靠什么治?跳大神么?
就因为撞上了那么几个庸医,而全盘否定了有上千年传承连倭寇和某宇宙大国都忍不住要出手抢夺,甚至在某些方面的成就令西方学者都为之钦佩,可谓博大精深的中医学。能够以偏慨全将这事给干得个不亦乐乎的,也就那位顶着座倭岛名山将头蒙在被窝里只留个鼻孔出气,混迹于倭岛数年归国后为了隐藏自己不学无术的真相成天借口救人先救其魂将国人骂了个一无是处,故作愤世嫉俗的正人君子,最终却在国难之时托庇于私交甚厚的敌国间谍,只因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而有幸被捧为了楷模的某文豪。
但很可惜,鱼寒不是文豪,他只是个混蛋。即便是在临安的时候被牛郎中给折腾掉了半条小命,这个混蛋依旧对中医抱有极大的信心。所以在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派人去和武州请医生前来治病。
“孽障休得胡言,不识其症如何延请医者?”恨不得一巴掌将那猴急的混蛋给拍翻在地,朱熹可不想再闹出上次那样为了省钱而请个兼职兽医来给人治病的笑话,神色严肃地转头朝着柏博望道:“孽徒年少轻狂,长者勿怪。然适才得闻长者言及此症醒时于常人无异,发作之时却唇指发绀颜面苍白常伴大汗淋漓状。不知可还有何未尽之处,还望细细道来!”
“这……”在朱熹关注的目光中,柏博望等人努力回忆着寨中病患的所有症状。“患此症者浑身忽冷忽热疼痛不堪,胸中如大石碾压郁结难解……”
“谵妄抽搐,眼角偶有出血,且头疼欲裂口吐腥恶之物!”卜旎长老迅速做出了补充,看来他那寨中的情形也是非常严重甚至还有至亲患病,否则不可能观察得如此仔细。
“嘶——”倒吸了一口凉气,从未见过朱熹脸上露出过这样惊恐的表情,却听得他喃喃念道:“若某所忆不差,此症恰应了前朝昌黎先生诗中所云之‘乘秋作寒热,翁妪所骂讥。求食欧泄间,不知臭秽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