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想不到郡守大人治下竟然也为此等贼子所扰,可叹我两国百姓竟在数月之内连番遭袭……”鱼寒一直认为,想要骗人就得先进入角色编一段能让自己相信的谎话。竭力装出一副悲伤的模样鞠了一把伤心泪,也幸亏他和高寿嘉都没有某种特殊爱好,否则此时同病相怜的他们说不定还真会凑在一起抱头痛哭。
“谁说不是呢?昔日在下闻得贼子闹事,也曾试图发兵驱逐以保境安民,只叹我大理国贫民弱且北有大敌实无暇他顾,以至本郡守非但损兵折将毫无建树就连这治所也为贼所破。”掏出手绢抹了抹眼角泪珠,要说人家高寿嘉行事就是比鱼寒更加讲究。“值此危难之际,在下幸得身边管事提及鱼大人奉皇命坐镇罗殿,故而……”
“别!您可千万别把那话给说出来!”原本认为对方只是希望自己赶紧带人滚蛋,却没料到人家给挖了这么大个坑在面前等着自己跳下去。鱼寒甚至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高寿嘉接下来的话肯定是要找他借兵助剿。
番邦属国有难,宗主国提供包括军事在内的无偿援助,这是华夏传统没错,可这个传统放在大宋就不行啊!立国数百年,受完了辽国的窝囊气又被金人占据了都城赶过了长江,大宋本身那点破事就够让人想起来就感到心烦的,哪还有什么闲工夫去帮别人?就算是看在大理国这几十年恭顺无比的份上,也只能是要钱可以,要粮也行,要兵器战马也并非不可以商量,但要兵那是绝对不可能!
而即便是考虑到西南边陲的安宁,大宋官家有了不顾一切困难而去拉段氏一把的念想,那也还轮不到鱼寒这个从九品的和武州别驾来出头。要知道靖康之变虽导致大宋文官集团遭受了巨大损失,以至于自高宗时代开始就难觅良相,但禁军溃散之后为了应付战乱不断的局面也使得不少拥有军事才华原本被埋没于民间的将帅之才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
别看大宋的将领没几个敢于直面北方蛮族并取得辉煌战绩,但真要收拾自家人或者剿灭点匪患什么的,那可是一抓一大把而且能耐都还不低。有名有姓的就不说了,就那位领军平定九十团侗瑶起义活捉其首领杨再兴的绍兴四年湖南安抚使,一个在史书上很难找到其姓名的人就能干出这种大事,就足以证明大宋的将才之多,在这种情况下朝中重臣们又凭什么要把一件扬威于域外的美差交给鱼寒去做?
借兵助缴,若是这个要求得到了满足,高寿嘉倒是能够彻底摆脱激怒大宋的嫌疑甚至还很有可能因为此事而获得族人们另眼相看。可鱼寒非但不能从中获取任何好处还会招来大麻烦,一旦他私自组建地方武装的事被捅了出去,罢官免职已经算是从轻发落,就地处决也没什么值得喊冤的。毕竟他职位低卑且顶着个归正之人先皇近侍后裔的名头,本就够不招人待见的。
“大人许是误会了!”有些想不明白就眼前这种脑子不太灵光的混蛋怎么就能成为大宋国的朝廷命官,还能这么凑巧地在关键时刻带人把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石城郡治所给占了去。注定要咽下一枚苦果还不能声张,这本就让高寿嘉窝了一肚子的火,此时更是被鱼寒那种自作聪明的想法给气得决定不在继续采用那种和聪明人谈话的方式。“在下所借者,非是大宋官军,乃是大人治下之边民!”
“郡守大人之智确非本官所能及!”这一次还真不是在阿谀奉承,而是在这么明显的提示下鱼寒总算将高寿嘉即将采取的行动猜了个大概,才会出于真心地表示出佩服。
让寻常老百姓直接参与到帮助别国剿灭贼寇的作战行动中去,这种在其他地方显得有些荒唐的做法在罗殿地区却完全可行。因为此地聚居的本就是西南蛮夷,平日里以采药打猎为生的他们又与大理国民众同宗同源,在双方都遭受同一伙贼子威胁到生命财产安全的时候,由鱼寒率领着给人壮壮声势敲敲边鼓什么的,倒也还能勉强说得过去。
虽说具体的细节还需要详细商议,但让城内普通百姓相信是一群胆大妄为的贼子在本地恶霸窦勒的接应下窃占城池还顺手把郡守府给变成了垃圾场,这种事交给郡守高寿嘉去做根本不可能存在任何困难。而城外那五百青壮,除了吃过苦头的易陬笼驻军之外根本就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现在想要把他们变成来历不明的大理国自有援军,对鱼寒来说更是易如反掌。
“雕虫小技尔!”或许是平日里没少干这种指鹿为马的破事,轻而易举就解决了鱼寒和他手下那一千多号人的身份问题,高寿嘉的表情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是亲手替鱼寒斟满一杯浊酒缓缓道:“既得鱼大人采纳此计,在下自会安排人前去布置。只是此间事了不知何时才能再与大人把酒言欢,不若就容得在下借此粗茶淡饭略尽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