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牟平县衙,某间最角落最不为人所重视却布满了暗哨的房间外,一声踹门的巨响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幼安先生?”揉了揉熬得通红的眼睛,正准备往桌子低下钻的鱼寒发现来的并不是自家那个貌若天仙的娘子,暗自松了一口气之余也是倍感困惑。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辛大侠一直都是谦和守礼的君子形象,虽说最近被朱熹给忽悠得转了性子变得略显无耻,却从来都没有表现出过什么暴力倾向。
“小友挺清闲么!”或许是因为君子无所不可对人言的习惯让辛大侠忘记了关门,也或许是这些日子在养马岛上的严格训练让他根本就不介意驱散了满屋暖意的凛冽寒风。径直走入屋内,非常明锐地发现了那张唯一没有被杂物堆满的矮凳,然后就这么坐着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的小混蛋。
自己现在的样子像是很清闲么?想要从桌上找出一副铜镜来好好自我欣赏一下,却始终没能如愿。为了能够在金军来犯之前尽可能多地复制出曾经和将来肯定会出现的高效守城工具,在忙着绘制图纸并参考现有条件的鱼寒记忆中,除了避免担心自己身体的上官倩妤再次破门而入被迫在卯时睡上一两个时辰之外,似乎没就再也没有过休息的时间,更谈不上会有什么偷懒的行为。
“幼安先生,您这可就实在不讲道理了!瞧瞧俺这模样,都已经出现了未老先衰的征兆,哪还谈得上什么清闲?”跟人讲道理,特别是在已经忙得头昏眼花的时候去和一个文武双全的燕赵奇侠讲道理,这种事基本也就属于自讨没趣。鱼寒不会去做这种没用的事,所以他干脆凑上前去让辛弃疾看清楚自己通红的双眼和憔悴的面庞。
这小混蛋肯定是故意的!每天都在进行着最严格的训练,自认已经可以勉强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辛大侠,居然差点被忙了好几天顾不上洗簌的鱼寒嘴里那味给熏得晕了过去。稍微后仰了一下身体,暗自庆幸刚才没把房门给关上,灌进来的冷风才能够让他保持清醒的头脑。猛吸了几口清新的冷空气,辛弃疾这才语带调侃地对着使用使用非常规武器进行报复的鱼寒道:“小友既然不是太过清闲,那就肯定是忙晕了头?”
“幼安先生您这话说得可太正确了!”本来就是事实,为什么要去否认?冷风袭头,正打算抽空跟人诉苦的鱼寒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把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又给咽了回去。“不知幼安先生深夜前来,可是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辛弃疾知道鱼寒最近为了守城器械的设计忙得几乎就没有休息的时间,在进屋看到那一张憔悴的笑脸后也是感到得了一阵心疼。但这不能成为让辛弃疾放弃讨回公道的理由,因为这个小混蛋这次再未与任何人商议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实在是太过荒唐,以至于他都不能不在明知不合时宜的情况下,在大半夜里找上门来!
“小子洗耳恭听,还望幼安先生不吝赐教!”忙了这么多天,大部分的草图复原工作都已经完成,只剩下了最后的一些细节修改,这个时候能被冷风多吹一下清醒清醒也不错。取下了一直被挂在坛盆上,被自己遗忘却总会被上官倩妤悄悄加满的水壶,感受着自家娘子无微不至的关怀,鱼寒也决定趁这个机会稍微放松一下。
“小友此次颁下的军令,为何会如此荒唐?”本就不喜欢在谈正事的时候跟人浪费唇舌,再加上考虑到鱼寒最近也确实太忙,不能过多浪费他的时间。辛弃疾也干脆不再绕弯子,直接就说出了让自己非常不满的原因。
“军令?俺啥时候对幼安先生您下达过啥军令?”很是有些迷惑,鱼寒虽然混蛋却并没有到那种目中无人的地步,而且在他看来无论是辛弃疾还是朱熹,那都是他的良师益友是长辈,即便会偶尔捉弄一下甚至是从来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尊重,却怎么都不会对这两位当朝名士用什么命令的口吻。要是换了自家兄弟,或者是公孙翕屠那个无耻之辈,那才是理所当然。
“小友真没下达过军令?”辛弃疾也困惑了,瞧鱼寒这神色不像是在说谎,但那个命令分明就是凌文佑给带来的啊!难道是那个经常被朱熹骂做欺师灭祖的孽徒的混蛋现在有了这个胆子,敢于假传军令了?
“真没有!”经常会出尔反尔否认自己说过的话,但在鱼寒的记忆中确实没有对辛弃疾下达过什么命令,自然也就能回答得无比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