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平说：“吴书记没叫你这样卖命吧？未必乡镇工作是这样搞的？”

福山语重心长：“平平，你是农村长大的，有些人是不能跟他讲道理的，要讲道理，你讲三天三夜都跟他讲不通，国法家法都讲不通，只有跟他来硬的，不然你说我的工作怎么搞得下去？搞不下去，我也无法跟吴书记交代，到时候吴书记也没办法跟市里交代，你说是吧？”

春平急了：“那照你说打人是应该的？”

福山脸有点僵：“打人应不应该，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他抽了口烟说：“一个小事情，有什么好调查的？你不用操心，先吃饭，过后我跟吴书记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就没得事了。”

春平说：“谢谢福山叔，吃饭就不用了，你刚才基本上差不多也承认打人了，情况也差不多清楚了，我先回镇里跟汪主任汇报一下，丑话说在前头，你老这样搞，都有意见，国民党也不得像你这样，你要注意一下。”

福山掸了下烟灰，打断春平的话，说：“我看你是没见过国民党哦，你晓不晓得你外公是被哪个抓出去的？这样，你说要么样办就么样办好吧？我搞工作又不是为自己，难道说搞工作也要挨批评？我是听吴书记的话还是听你的？”

春平说：“你想听哪个的我不管，总之工作不是这样个搞法。”

福山说：“那应该是么样个搞法？毛主席杀了那么多人还不是照样当他的伟大领袖，你能说他杀错了？”

春平说：“福山，你不要把毛主席抬出来吓我，我今天不是来跟你讨论毛主席的，你也不是毛主席对吧？”

一听到春平口里跑出“福山”两个字，福山的脸就卡白卡白的，在沈家湾敢指名道姓叫他福山的人不多啊。

福山脸上像打了一层霜：“你回去跟吴书记汇报吧，有没有这个事你说了算好吧？”

春平说：“那我走了。”

说完春平起身出了门。

听见福山在后面跟狗子说：“小狗日的，以为他翅膀长硬了罗。”

狗子应声：“就是，不是你他能进镇里，现在的伢们都变得不讲良心了。”

从小学经过的时候，春平明明听见双红喊他，也装作没听见，主要是心里烦躁的缘故。

回到镇里，春平找汪中平告状：“汪主任，基本上跟上访信上写的差不多，沈福山的态度差得很，他在沈家湾横了几十年的了，完全就是一个村霸，沈家湾男女老少个个都恨不得把他吃了，这个我最清楚。”

汪中平笑笑：“刚才吴书记找我去谈话了，算了，农村的工作你还不熟悉，都是这样搞的，我叫你去也就是吓他一下子，怎么，他没留你吃饭啊。”

一听这话，春平心都冷了，妈的官官相卫真是一点没错啊。

春平说：“我哪里吃得下去？他福山搞了几十年的书记，沈家湾到如今还没实现村村通电话，用的还是老式的摇把子电话，吴书记，你说这样的书记还有什么指望？”

汪中平笑：“那有什么吃不下去的？沈家湾没通电话，不怪他福山，要怪只怪你们沈家湾人太刁钻了，人家市邮电局出一半，他们出一半，说到天上也不想出。你可能不晓得，你回来之前福山老跟我念你，说你从小读书就聪明，是个聪明伢，长大了肯定能搞点明堂出来，有些事情嘛，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老放在心里，晓得吧？没有他福山，我都不认得你，算了，你也不要太认真了。”

听汪中平这样讲，春平脸一红，这基本上就是在骂他不讲良心。春平估计汪中平跟福山的交情不一般，心里骂，我*你妈，你老娘被人家搞了你恐怕就没有这么潇洒了。

春平只好笑：“汪主任我晓得的，主要是为沈家湾现在的情况着急，太落后了，作为村里的书记沈福山要对这个负点责任。”

汪中平说：“乡里的工作说起来万条线，村里的书记就是那个针窟眼，得罪了，得不偿失啊。改天我单独把你跟福山搞得一起喝杯靠杯酒，有些事，放圆滑些，你是年轻人，不要跟这些乡里粗人一般见识。再说他们沈家湾现在马上也要修水泥公路了，这个项目还不是福山跟市建工局联系的，看人要前后看，不要光看一边，晓得啵。”

春平没话说了，看情况，这次又没戏了，只好顺水推舟说：“我没别的想法，我就只想把了解到的情况汇报给您听听。”

汪中平明显能听出春平话时带气，他笑笑说：“你个杂种，硬是想把福山搞下去啊，你们村也只有他吼两声还有人听，这个事就此算完了，你先去把你们沈家湾修公路的事写个报道，这个事发到清平日报估计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