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桥。
鬼面独立桥头,心里把痛苦龙骂了个半死。本来说好的二人同守此关,可没想到这小子一见洛虎婷就像见了猫般跑得无影无踪,弄得只剩自己一人。正想着,忽觉北风一急,忙凝神看去,却是杨、叶二人已至桥头。鬼面一紧手中匕首:“二位来得好快!”杨锡保抱拳道:“兄台就是鬼面?”“正是!”鬼面应道,“杨兄担心有人冒充不成?”杨锡保呵呵笑道:“风闻鬼面乃羽殇高徒,七杀?暗影高手,赤雪金牌刺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是杀手,不是刺客,”鬼面纠正道,“再说,尚未交手,如何名不虚传?”杨锡保压低声音道:“你之名,我尽知;我之名,你亦尽知。就凭你一人守关,我佩服你!”鬼面摆手道:“恁多废话。谁先动手?”
叶公不愿让杨锡保多费体力,忙抢出道:“我先来!”说着双手一扬,左二右四,六枝袖箭向鬼面双肩射去。“好!二四为肩!”鬼面称赞一声,将身一侧,脚下发力,向叶公冲去。叶公向右侧身,双手再张,左七右三,罩向鬼面。“比暗器么?”鬼面微哼一声,身形再晃之时,已将匕首收起,扣了把七杀珠,连珠射出。叶公偏身躲过,再看鬼面时,鬼面已如风般绕着他旋转起来,不时发出暗器。叶公虽号称“蛇头”,但所习的却是正宗的九宫镖。但见他不慌不忙,或横或竖或斜,均是连行三步,闪转腾挪。手中更是忽而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忽而戴九履一、左三右七,忽而又颠倒过来。金色袖箭直如金蛇飞舞,与鬼面斗得难解难分。
倏地鬼面跃起半空,双手一挥。五粒七杀珠二取双肩,二取双膝,一取当胸,罩向叶公。来势凶猛,叶公只得偏身闪过。刚想举手施放袖箭,只觉寒气逼人,鬼面的匕首已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叶公无奈苦笑,将举起的手放下。鬼面亦收手后退,双手虚抓,将散落在地上的七杀珠收起,道声:“承让!”叶公亦收回袖箭,走回杨锡保身边,含愧道:“三哥……”杨锡保道:“老六,你还是老样子!你与他拼斗之时,可还记得自己背上的这一双铁枪?”叶公惭愧更甚,不再言语。杨锡保拍拍他肩膀,上前两步:“鬼面兄可要略微调息?”鬼面缓缓摇头:“干我们这行的,哪里用得着休息。”说着亮出一把赤红色的匕首:“剑名血禅。杨兄,请!”
杨锡保表情凝重,道声:“有僭!”长枪虚点鬼面胸口。鬼面亦虚还一招,一个旋身,贴身向杨锡保攻去。杨锡保夷然不惧,丈二长枪如活了一般,在他手中忽长忽短,远攻近守,与鬼面战成一团。战至深处,杨锡保忽地飘身后退,长枪疾舞,幻出重重枪影。鬼面眼神凝重,静观其变。杨锡保大喝一声,长枪直刺,残影尽收。鬼面右手急出,血禅正挡住枪尖,发出“叮”的一生脆响,飞舞的雪花四散飘扬。杨锡保岿然不动,鬼面却不由自主地后退数步,身形摇晃。杨锡保收枪拄地,含笑道:“承让!”鬼面苦笑一声:“杀人与武功果然是两回事。我虽杀人无数,但论真实武力却是不高,不及杨兄远矣!二位,请!”说着将大路让开。杨、叶二人与鬼面拱手作别,继续前行。
沽潦酒家。
与雾隐桥不同,羽杉这里没有一个看热闹的人,清静得很。脚步声传来,羽杉微微抬头:“杨兄辛苦。快请坐下,喝杯水酒再走不迟。”杨锡保哈哈笑道:“人有两个,椅却一张。羽兄让我们怎么坐?”琴儿的声音从屋中传来:“哥哥要和你说话,又不关叶兄事。叶兄不如到屋里听琴饮酒。要打要杀,就让他们两个看着办吧!”叶公闻言看了看杨锡保,见他点头,当下答道:“那敢情好。不用打架还有琴听。三哥,这儿交给你了啊!”说着大步跨入屋内。刚进屋门,便听“铮”的一声,屋内空气陡得冷了起来。那感觉,就如同头顶悬着枝枝利箭,稍有不慎就会万箭穿心。琴儿坐在屋子正中,轻抚琴弦,忽地左手连拨三下。叶公只觉劲风袭来,忙前出三步。刚刚站定,琴儿右手又连拨五下。叶公不由自主,又向左走了五步,正好走到那张斜对屋门的桌旁。桌上一壶清酒,几碟小菜。琴儿双手按压琴弦,笑道:“叶兄请坐。”叶公顿觉那悬在头顶上的万支利箭朝下压来,连忙坐下,那股压力才消弭无形。琴儿却不再理他,双手轻动,弹起一支《江上春华》来。
杨锡保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道:“羽兄不会是为了喝酒才来这儿的吧!”羽杉轻笑不语,昙水忽地出鞘,连环五剑,刺向杨锡保面门。杨锡保放下酒碗,左手疾出,竟是仅凭一只手连挡了这五剑。羽杉微微色变,这五剑,每一剑都被杨锡保用食、中二指夹住。杨锡保微微一笑,给自己倒了碗酒:“羽兄好快的剑!”羽杉还剑入鞘:“及不上杨兄手快!”杨锡保又饮尽一碗:“羽兄设此关究竟何意,还请明示。”羽兄执起酒壶,给双方斟满:“无他。只是想请杨兄喝喝酒,论论武,听听琴儿新作的曲子,顺便尽下朋友之义。仅此而已。”说着举起碗:“敬杨兄一碗!”杨锡保端起碗来一饮而尽,道:“羽兄不会是想把我灌醉,让我出不了城吧!”羽杉正色道:“杨兄就这么想回去?”杨锡保道:“师门重任在肩,不敢延迟!”羽杉微叹一口气:“前程艰险,杨兄多多保重吧!”杨锡保一颔首,长身而起:“老六,走了!”
叶公边走边回头,见潮祭已从屋中走出,坐在羽杉身边和他说着什么。杨锡保奇道:“老六,看什么呢?”叶公抹了抹额头汗珠,吁了口气:“在屋里坐那一会儿,比跟鬼面打一架都累!”杨锡保道:“其实,他们没出全力。”“却是为何?”叶公不解。杨锡保道:“第一,这次闯城,说穿了就是我和洛虎丘之间的事;第二,有人不希望我们继续留下。”“谁?”叶公愈发不解。杨锡保想起水火去北门前的回头一笑,不由摇了摇头:“别问了。我也是只得一点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