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细柳营上上下下就已经忙开了。弟子们在总管的指挥下,绑缚红绸,悬挂灯笼。膳堂内,大厨们正预备着各式菜肴。几名祭堂的子弟抬了牛羊三牲,往祠堂走去。
门开,单英托着一个坛子走了进来,对主厨道:“这是少主的千灵露。烦劳师傅掺入酒中烫热。少主要用来给各位前辈元老敬酒的。”单英乃少主眼前红人,又兼此事重大,主厨自是连连应诺,不敢怠慢。单英放下千灵露,又在膳房中转了一圈,才迆迆然去了。
兵主祠。孙湘这次没有坐在主位,而是在主位前加了张椅子。文座以下,又多了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乃是先巴方平一步而来的谋坐彭祖寿。锺达看看沙漏,道:“掌门师兄,可以上香了。”
孙湘微一颔首。锺达沉声道:“上香!”穆敬思从旁跨出,将香点燃,躬身递与孙湘。孙湘接过,转身对兵主像拜了三拜,将香插入炉中。转回身来环视室内,眉头一皱:“启儿越来越不像话了!李离,去幼麟阁请少主过来!”“是!”李离应声去了。
幼麟阁,丁启坐在院内亭中,不时扫眼大门紧闭的雏凤堂,暗思三哥来这里究竟为何。这时李离推门而入,看见丁启,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报以一笑,拱一拱手,径自走到雏凤堂门前,朗声道:“少主,掌门与各位元老等候多时了!”
孙启的声音从堂内传出:“知道了。我这就去!”又过了一会儿,孙启方才开门出来,却不见杨锡保。丁启慌忙起身朝孙启施礼,心中疑惑更甚。孙启与李离走后,杨锡保才从堂内出来,脸色有些阴郁:“老十,跟我来!”
柳林中,司命孤鸿影踱出帐篷,骷髅时诩英忙走过来:“报司命,飘渺没有回来。绣刀与太岁已经分头出发。另外千影传来消息,消弥香业已布下。”孤鸿影道:“很好,”抬头看了看天色,“出发吧!”
细柳正门。守门弟子远远望见一行人正在走来,暗道这是哪门哪派的贵客,来这么早。正欲上前询问,却见一个面色阴鸷之人上前一步,双手一扬,白色粉末迎面而来。那弟子只觉天旋地转,扑的倒地,失去了知觉。那人又朝其他弟子连连抛出粉末,不片时,守门弟子便全部倒地。
那人转身道:“司命,全部解决!”司命点头:“好!”举步朝门内走去。他身后早有数人将昏迷的弟子拖入草丛,剥下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立于门前。一行人走在园中,细柳弟子虽然奇怪会有宾客来得这么早,但见有同门在前引路,想来无事,谁也没有多问。一行人就这样渐渐地朝兵主祠而去。
兵主祠。孙启、李离刚刚进入,便觉一股异香钻入鼻中,醺人欲醉。二人急忙紧守心神,向各位前辈行礼。锺达道:“掌门师兄,各位元老,幼主已到,可以授刀了。”孙湘起身,道:“开始!”在金盆里净了手,抓起供在主位上的镇门之宝——万骨枯刀,高高举起。符离、孙启、李离、夏镇夷等元老纷纷跪伏地上,高呼:“参见圣刀!”三呼已毕,锺达起身,正色道:“授刀开始!请少主金盆净手!”
原来细柳营掌门禅让分为两步。第一步便是兵主祠内,现任掌门向下任掌门传授万骨枯刀;第二步才是在大堂之上,天下豪杰面前,传授掌门印绶。当下孙启净了手,重新跪下。锺达又喝到:“酒来!”服侍弟子急忙闪出,将一杯杯佳酿送至众人手中。孙湘放下万骨枯刀,手中亦执了一杯酒,转过身来面对兵主像,沉声道:“上敬天,下敬地,中敬兵主!福酒入腹,天佑地护!”
众人随他话语,将酒杯高举过头,又下垂至膝,再托至当胸,朝兵主像遥遥一敬,然后齐齐将酒饮下。锺达将酒喝完,一把将酒杯摔在地上:“壮行!”众人亦齐齐将酒杯摔碎,乒乒作响,煞是好听。这壮行礼,乃是细柳草创之初,第五任掌门继任之时恰逢叛军围困京城。第五任掌门马上接刀,点兵勤王,战死沙场。虽成为细柳在任最短的掌门,但壮行礼却代代流传下来。
壮行礼毕,孙湘转过身来,左手举刀,右手戟指指向孙启,叱道:“圣刀入手,便是细柳千年传承,万钧重任!汝,惧否!”孙启抬头,昂然道:“吾,不惧!”孙湘欣慰地点点头:“接刀!”
眼看万骨枯刀即将放入孙启手中,忽然一个阴阳怪气地声音响起:“掌门传承,天大的事情!竟偷偷摸摸私相授受,不怕天下人耻笑吗?”“何人如此放肆!”符离拍案怒道。“啪!”兵主祠大门被人踹开,寒风涌入,吹得众人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