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小径尽头,古木参天。棋盘之上,满是落叶灰尘。树下一只古琴弦早已断尽。古树左手边是一条上山小径,荒草掩住了石阶。华裳拾阶而上,两旁花木不修,地上还散落着几本古籍。
再行几步,半山一座凉亭。亭外酿酒的作坊早已倾塌,翻到的酒坛中,尽是蛛网灰尘。从凉亭向右,再行几步乃是一座断崖。吊桥上的桥板早已朽坏,只余光秃秃的铁索。上次她就是行至此处,便再无一丝勇气再向前行。不过这次……
她深吸一口气,举步踏上铁索。铁索一阵响动,眼前蓦然出现再熟悉不过的画面:古树之下,花木正盛。蝉鸣林愈静,蝶舞花更香。对弈的人抬起头来,又惊又喜:“师姐回来了?”
琴童,棋鬼!华裳心中一热,正要上前。倏然醒觉,径自前行。眼前一花,已是身在大厅之中。诸位师叔怒目而视:“孽徒!还有脸回来!”背后的琴童、棋鬼也换了副面孔:“现在才回来,早死哪儿去了!”
“呵,”华裳一笑,“只有这些吗?”再次举步前行。杀声忽起,火光冲天。几名同门惨叫着跌倒在她面前:“师姐――”“师姐救我――”“还有余孽,杀!”几名黑衣人蜂拥而来。
“嗯?”华裳怒目而视,黑衣人顿时不见。耳边却传来自己从前最厌恶之人的声音:“你看什么看?本座继任掌门,乃是因为力挽狂澜,众望所归!华裳,你还回来做什么?不如死在外面!”“哎――掌门不能这么说嘛!咱们现在家大业大,对于无家可归的丧家犬,还是要包容一些嘛!”另一个厌恶的男子之声响起。
“哈哈哈哈……”华裳倏然仰天而笑,“六幻之溪还是老样子!诸位都在,为何不现身一叙呢?”手一拂,幻境片片而碎。她纵跃几步,已到达对岸之上。
南山之境,赤雪城北。
“喂――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水火忍不住嚷道。再往前,可就到大峡谷了。鬼面停下,看着奔流不息的赤雪河水,一句话都不说。咦?这跟想象中的气氛完全不一样哦!水火心中打鼓,悄悄往后挪着步子。
“我们……”鬼面忽然开口。“嗯?”水火一愣之时,鬼面手一用力,她不由自主地前倾,跌进他怀里。“啊!”她惊叫一声,一抬头脸儿顿时红了。鬼面正凝望着她,眼中满是迷惘之色。
“我们……已经亲密到这种程度了吗?”鬼面的话语带着丝丝热气落入她耳中。水火耳边发痒,心中却是一紧:他知道了?不可能的!他不可能会知道的!正要开口,鬼面已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搓板,在她臀上轻拍一下:“千里迢迢让皓月带给我这个?”
“你――讨厌!”水火心中一松,夺过搓板没头没脸地朝鬼面拍去。“啊――救命啊!”鬼面大呼小叫,撒腿就跑。“站住!你给我站住!”水火举着搓板在后面追赶。落在别人眼中,正是悍妻训夫全武行。
赤雪城内,七杀堂。
羽杉站在门外,看着匾额无限感慨。当日心血来潮挂出“七杀”之时,可没有想过这么短的时间内大仇已报。他看眼身边的琴儿,牵着她的手正要举步入门。忽然一个年轻男子从院内跨出。三人六目相对,面面相觑。
忽然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响起:“爹,他们是谁啊?”羽杉低头看去,却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从那男子身后探出头来,怯怯地看着自己和琴儿。那年轻男子抱拳道:“在下独孤殇,敢问二位到寒舍来,有何见教呢?”
“寒舍?”琴儿瞪大了眼睛,“这里是我们的家!还没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呢!”“你们的家?呵呵,二位相中这里,直说就是,何必如此。”独孤殇一愣,随即笑道。“你――”琴儿怒道,就要动手。
羽杉忙拉住她,对独孤殇道:“这里的确使我们的住处。只是外出办事数月,方才回来。兄台可否退让呢?”“原来如此,”独孤殇恍然,“但退让却是不能。我从上一人手中夺得此处,合乎规矩。”
羽杉二人默然:赤雪城规矩,一间院落空置超过半月,即为无主之物,人人皆可争夺。独孤殇的做法合情合理,自己倒是无理取闹之人了?羽杉虽然心中明白,却也是心中有气,上前一步:“那我也只能按照规矩来了!”杀气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