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已死之人(2 / 2)

河边骨站起身来,湖水立时上涌,将将到达他的脚边。河边骨见了洒然一笑:“有何不敢?”纵身跳到了竹筏之上。“先生仔细!”柏舟竹篙轻点,竹筏掉头而去。身后,湖水无声上涌,将那块岩石彻底淹没。

微风吹动,波光粼粼,湖面渐渐升腾起淡红色的雾气来,而柏舟的一袭青衫更不知何时变为了淡红色的衣衫。此情此景,让河边骨不由想起小河中的袭击。虽不露神色,但暗中防备更深。

柏舟忽然一笑:“劫者,去力。旁人每度一劫,便少一分无谓的外力;可先生却是不同,过了一劫,反倒多疑多思起来。”河边骨闻言心中一惊,嘴上却并不承认:“哦?是么?”

柏舟道:“先生如果不信,大可一试!”话音落,本来只有淡红雾气飘荡的湖面忽然生出丛丛芦苇。水面涟漪荡漾,人鱼少女探出身来;芦苇分处,俊逸少年一苇渡江。

“这是……”熟悉的画面,令河边骨浑身剧震。与上次不同,在小河之时,由于白色水雾之故,尽管撼动了河边骨心神,却始终让他觉得自己是画外之人;可如今,红雾之中情景再现,河边骨无形之中,亦成为了画中人。nad3();

柏舟停下竹篙,竹筏静静停下。河边骨眼中,小戎正在欢快地玩耍,汉广冒失地闯入。小戎一惊,从水中探身回头;而汉广接触到小戎眼神,猛然停住。一眼凝视,便是千古。

“哈哈哈哈……”河边骨狂笑起来,“堕入无间之人,也敢惑吾心神!死来!”沛然掌气狂扫而出。在河边骨看来,这只是幻象而已,一掌之下自当破碎。谁知掌气所向,血光四溅,小戎、汉广浮尸湖面,旋即缓缓沉入湖中。而湖水也随之迅速消退,最后消失一空。这里也恢复了他刚来时的样子,只有脚下竹筏仍旧静静悬浮半空。

“这……”河边骨心神剧震,险些从这竹筏上摔落下来。耳边只听柏舟幽幽说道:“原来是你杀了他们!”“你说什么?”河边骨猛然转头,“不可能!我以前从未到过这里……”“可你现在,就在这里!”柏舟一声清喝,打断河边骨的话。

“现在!”河边骨一震,似乎明白了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颓然地蹲下。他虽然只是当年一叶兵戈形、神、智三化之后的产物,骨子里却依旧有曾经做为一代掌门的自尊与骄傲。这两个人不像杜玉杭一般身怀他所需之物,与他毫无瓜葛,是他绝不会主动对付的人。可自己,却亲手杀了他们?

柏舟并不管他,缓缓说道:“其实汉广与小戎是定的娃娃亲,却从来没有见过对方长什么模样,直到有一天她们在这里相遇。那时,这里是一处湖泊,虽然在斜坡之上,湖水却并不倾斜流动,故尔名叫平湖。

那天小戎在水中嬉戏玩耍,汉广闲游之时无意路过这里。小戎自小便是一个人生活在这儿,乍见生人,又是好奇又是害怕,竟然忘记了要藏起来;无独有偶,汉广自小便在村外长大,除了他的娘亲便再也没见过其他女人。

两个本该最亲密却偏偏最陌生的人就这么不期而遇,四目相对,懵懂纯洁的情愫油然而生。可就在此时,突来的掌风夺去了二人的性命。他们死后尸沉湖底,平湖也随之一夕干涸,化为血泉。

从那天起,小河之中便多了两个日日重演这一幕的魂灵。他们与其他魂灵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没有记忆,只是漫无目的地重复生前最后的动作。不过还好,还好他们是死在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刻。一切重复,也都因此有了永恒的意义。”

河边骨恍若未闻,只是不停重复着:“不……不可能是我……不可能是我……”忽然他站起身来,大声地问柏舟:“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我自然知道!”柏舟猛然回头。河边骨看见,她的双眼瞳孔上黑下白。滴滴水珠不断从黑的那边滴落,仿佛滴漏一般。

柏舟缓缓摸着双眼:“这双眼,可以记下所有我见到过的事情,亦可带我往返与过去与现在。只是我也想不到事实会是如此。这双眼,毕竟不能看到未来!”忽然嘴角一撇,泛起一抹笑来:“知道为什么我能如此轻易地便将你带回过去么?因为你,也是已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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