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犀存、阿昭来了这么久便从未来此显过阔气。以她钱塘县署衙役的微薄薪俸,连在春风楼的后厨房搭个台子吃顿饭的资格也不够。
她咂咂嘴巴感慨着此楼占地之广阔、装修之奢华。
这么早,春风楼还未开张营业,大门紧闭,但是春风楼已经有处理粪水的伙计在干活。
超重幻决定去跟伙计打听一下情况。
她从打开的木窗进了春风楼的澡圊,发现此处设备齐全,澡室干净,手巾并水盆齐备,澡豆还用一个雅致的陶罐装着。
春风楼的澡圊设专门掌司的圊头,负责洒扫,去除污秽,收拾净纸,清换水盆,保持澡圊洁净干燥。甚至在墙角的壁上亦安置了一个脚架,放着一个黄釉雀纹熏香炉,熏香已杳,却还有一丝余味袅袅。
她眸光一动,用力嗅了嗅,发现并非后巷子死者身上隐约留存的香气。
圊头们正在澡圊后门收集处理粪水,一股刺鼻的气味传过来。
赵重幻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她蹙了蹙眉,却没有用袖子去掩住口鼻,只敲敲门框,那正在带着面巾子干活的伙计听见都抬头一看,却发现是个丑小子,其中不由喝道:“你干吗的?一大早来我们春风楼作甚?”
另一个却给对方行了个眼色,客气道:“小哥不知有甚事情?”
赵重幻揖揖手,直截了当道:“我是钱塘县署的,你们酒楼后面发生命案你们可知?”
那二人面面相视,眼神顿时一股惊惧害怕。后面说话的人有点结巴道:“小的张十三,跟刘大认识。我们早上天还未大亮,刚来到这澡圊干活,就听见有人大叫,等我们过去的时候就发现是刘大,他说狗噬人,我们也凑近一看,妈呀,太可怕了!”
赵重幻问:“你们瞧见狗的样子?”
二人一致摇头:“那狗早跑了!”
张十三想了想还道:“刘大吓得都说不清话了,就说是只红眼的黑狗,很吓人的狗!”
赵重幻点点头,又问:“你们既然看到了死者,可认识那死者?”
张十三皱着眉头,肯定道:“那人我见过,一般来过一两次我们春风楼的澡圊我就能认出来。虽然这人以前没来过,但我却记得他,不过他那会儿好像穿的并非白衣,而是雪青褙子常服!”
“你怎地记得如此清楚?”
张十三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这个客人夸过澡圊干净,我记得,他还说栖云客栈的澡圊没我们春风楼洁净!”
赵重幻一喜:“他提到栖云客栈?”
“是的,客人说他住在那里!”张十三肯定道。
赵重幻又问:“你还记得什么?”
张十三想了想,摇摇头,继而一脸惋惜同情:“那位相公看起来挺和气,不知怎么会这样?莫不是酒醉了躺在那被狗给咬了?”他试探着打听案情。
赵重幻未答,只道:“还在调查,多谢协助!若还想到什么可以来县署通知我们!”
她轻身退出春风楼,回头再瞧气派的欢门,莫名想起一首诗来: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攀楼。
春风楼这般的所在,解去多少人的愁心烦绪,有妄无妄,不过一杯好酒的距离罢了。
她凝眉想了下,得先去栖云客栈打听一下死者为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