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头的人看着人走了,也就渐渐散了,直到院子周围没有一个人围观,隔壁赵家才出来一个女人,扭着小脚过来了。肖婶迎上去,问:“是赵门家人?”
小脚女人笑嘻嘻地回答:“姨娘不认得我了?我是宝生岗岗(哥哥)二大家的媳妇。嫂子这就走了?”
“走了!这是钥匙,你们收好!往后她婆婆你们就多照应着些!”肖婶把钥匙放在这个媳妇手里,是约莫有些印象。
这媳妇收下钥匙,笑着说:“姨娘这说的是啥话?嫂子的婆婆也是我们家人,哪能不管呢!”话虽然说的这么动听,可眼睛却一直瞅着屋里,不知道被菱香都带走些什么。
肖婶有些不高兴,拉下脸来:“你嫂子除了身上几件常穿的衣裳,别的可没拿你们家的。说的都留给你们,好好伺候老人儿(菱香婆婆)就行!”说完生气地就要走。
“姨娘可慢点,路远不行雇上个车!”那媳妇嘴里还嘱咐着,人却已经走到菱香住的那间屋子前,用钥匙打开了门,进门查看去了,根本就没有送肖婶的意思。
肖婶也不想跟她计较,自己走到大路上等了一会儿,拦下一个大车,一直到晌午,总算回到家来。
进门一看,二女芸香已经领着宝根回来了,好长时间没回家的慧香也回来了。肖婶累得直接上炕,捏着自己酸痛的腿和脚。
慧香叽叽喳喳地问:“大姐另嫁了?是个矿工?”
芸香瞅了她一眼,说:“你没看妈乏得捏腿呢?不先给妈倒点水喝?才在这儿问东问西呀!快去快去!”慧香撇嘴哼了一声,先下去给倒水了。芸香帮着她妈把衣裳叠住,询问道:“我已经给做好饭了,您儿吃呀不?”
肖婶点点头,这一早起忙烂的,也确实饿了,看着芸香撩门帘出去端饭,心里不由得欣慰起来:三个女儿里头,还就数老二懂事稳重。这吴门家一天喊的凶,大女也不说那齐家实业的,过光景过得把一个儿(自己)的嫁妆也都贴进去,闹成个啥了?守寡这些年,早就该忙烂的找了,这烂哄哄的世道莫非还等着立牌坊呢?也是个不成数的!
芸香端了饭上来,慧香也提了茶壶上来,给她妈倒了一杯水。肖婶先喝了半杯水,定了定神,这才拿起筷子吃饭,问她们姊妹俩:“你们俩吃了么?也一搭吃哇!”
“将将儿宝根说饿的不行了,我们先给他吃了,我俩也跟上吃了。这是给您儿留的。”慧香忙说着,“再说这虎虎(时候)了,等您儿回来人都饿死了。”
肖婶听她话说的粗俗,眉毛一皱,自己先看铺柜上的马蹄表,果然已经快两点了,就冷着说了一句:“这一天念书念书,学校就让你说话这没规矩?”
慧香很是不以为然,拔高了声调:“啥规矩?那都是封建糟粕!要打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