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别拿老子当病猫(1 / 2)

 昨夜楚山在历史的丛林中走心驰神,那些曾经所历的路和景、人和事是那样的富有热度富有质感,实在而又鲜活。而今这一切在他的生命中已经不再,这一切都已经与自己走入了缄默的歧途,不可能再伸手向这一切索取曾经的那种感觉了。

昨夜的叶声萧萧,可是曾经吹拂他的那阵清风?而今晨,正在玫瑰花瓣上低语的,肯定不是曾经照耀他的那缕晨光了。他像东天冉冉升起的那轮金乌,从往昔来到了今天。

公园中陆续到来晨练的男女,无论是否听过他昨天的叶曲,今天都投来冷漠轻蔑的目光,远远地绕他而行,看来他们不是把这个男人当成了疯子,也当成流浪汉了。

流浪汉算你还贴点谱,你老丈人才是疯子呢!瞧不起我的人多了,你们算老几呀!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老子只是一时落魄而已,弄不好像犀利哥那样,保不齐也会火一大把呢!等老子哪天一高兴,把那藏在寒山的宝藏挖出来,到时比尔盖茨都得来给老子牵马坠蹬,不,现在不骑马了,那也得来和老子勾肩搭背,伸出大拇指说声“兄弟,你好强!你好men!你好good!”

别人奚落你,你就自嘲式奚落自己,那是一种智慧。可别人要杀你,你自杀那就是愚蠢了。虽然没人要杀他,至少现在没有,但坐待饿死,也是自杀呀!还是弄点钱吧,需要吃,需要住,还需要完成伟大使命的路费。吹曲打拳倒是能赚到钱,可何杏雨、何杏雪那两个女孩比自己更需要钱。中国人无论发达还是败落,见着比自己强的就生挫败感,见着不如自己的就生成就感。可咱不能,咱一定要帮助那俩女孩赚够她爸爸的医疗费。钱是王榭堂前燕,我辈岂是蓬篙人。话又说回来了,我就是一坨屎,也有遇到屎壳郎的时候。现在公园已经热闹起来了,还是上班吧。

楚山来到喷泉池子边,池水恹恹地照出了一副拉风犀利哥的尊容。“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可就是和殷朵在一起时,原楚山也就这幅德行。自己接了他这个烂摊子,又不是“岂无膏沐”,别说膏沐,连把梳子都没有,更何况现在已和她之东之西了,还真是“谁适为容”了。楚山伸手打碎水中自己的“倩影”,捧水洗了洗脸,又用手梳梳蓬乱的头发,又照了照自己,水中走了孙悟空又来了一个猴。也就这样了,手无分文,没有更好的办法来挽救现状了,或许这形象被看做为主流风格,可能更拉风更拉客。

来到了昨天的场地,何杏雨、何杏雪已经等候在那里了,不远处散坐在石椅上的人不时向这方张望,楚山与姐俩招呼一声,就开始手舞足蹈打场子,演唱会又开幕了。

一天下来,又有几百大元的进账,楚山又仅拿了二十元,走了。

何杏雨、何杏雪及楚山好似郭外之星,驰临草根的上空,受到了热烈追捧,演唱会一连几天都是很火爆。本来,何杏雨、何杏雪姐俩凭卖唱一天几十块钱的收入,攒够给爸爸治病钱的希望存在于烟波浩渺之外,只是抱着无望之望,拼命挣得一小块**与严冬对抗而已。楚山的志愿加盟,让她们觉得希望像彩虹一样就挂在这一场顶多下一场风雨停歇下来的大门口,她俩就像采集松果的小松鼠似的活蹦乱跳地采集着快乐。

她们对楚山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就如花朵对之于浇水人。遇到温情绵绵的的歌曲,她俩对着楚山唱,像水花呼应徘徊在河面的风。闲暇时,他们说笑打闹,就像两颗树上的叶子,一片说,这个春天有些冷;另一片说,是的,是有些冷,我们都绿的很艰难;又一片说,我们得抓紧吸收阳光,好让花儿开放。于是,叶子们开始在风中歌唱,呼唤阳光。

快乐不是哪一个体的专利,每一个体都有快乐的权利。可这又是一个**容易快乐的时代,快乐成了一部分特权生物的专利,大部分生物的身体要为它们提供快乐,而自己要想获得一点点快乐,只得忙里偷闲**一下。搞得快乐像身价虚高的女子,站在接头喊:有人要我吗?可以按揭的!楚山来到现世就没有快乐过,这些天他却阳光灿烂,感觉异常充实和愉悦,这来自于对生命的悲悯与恩惠,来自于生命间的沟通与理解,来自于自我价值实现与被承认。

这一天风和日丽,楚山早早就来到了场子上,可他等了半天不见何杏雨、何杏雪姐俩的影。太阳像一只孔雀在东南飞着,好像是逆风,飞得非常缓慢,似乎故意不配合楚山欢快的独奏。

就在楚山意绪阑珊时,那姐俩拎着包风风火火地赶来了。一见到楚山,何杏雪喘息着说,“楚山哥,我爸爸病重,我俩得马上赶回去,我们……”不知是急的还是舍不得离开楚山,她哽咽着说不出话。

无须多说什么,劝解、安慰只是一种表示同情、理解的方式而已。楚山只是催促她们快快赶路,及早回到家中。

姐俩似有千言万语,有感谢,有遗憾,有不舍,眼含的热泪都代以表达了。最后幽婉地说,“楚山哥,我们还能见面吗?”

“能,一定能。”楚山说着,从兜里拿出两枚云石花,分别放到姐俩的手中:“这是哥哥的一点心意,你俩一定要把它戴在身上。我们后会有期。”

姐俩的泪瞳折射着云石花的幽光,眸潭变得五光十色……

何杏雨、何杏雪走后,楚山振作精神,继续吹奏。可今天怪了,嘴皮子吹得生疼,也没几个人来听,更别说扔钱了。楚山一想,明白了,吹来吹去都是那世自己熟悉的曲调,现代人不喜欢欣赏,也不懂得欣赏,看来得有新意才成。可在脑袋里搜索半天,突然恨起那个原楚山来了,你丫也太逊了,一点音乐细胞都没有,整个一个音乐白痴,在记忆库里翻箱倒柜,也只有一曲《梁祝》能音符连贯,其他都跟屁崩似的一句半句的碎片。以前几天有何杏雨、何杏那俩丫头唱着带动自己,却能水到渠成,可自己独奏,却难成曲调。楚山呀楚山!你丫是祝英台的铁粉我不反对,但听听宋祖英、蔡依林、张靓颖你就蛋疼怎么地!

其实,缺了何杏雨、何杏雪的伴唱,没有了嫩艳淡香的娇软,已失春风多半,气氛注定上不来;更何况人们已经听了多天,失去了新鲜感,楚山的音乐会注定受到冷遇。

生气归生气,还得想辙呀!茫然四顾,楚山发现不远处有画肖像招揽顾客的,眼睛又一亮。得了,赶紧回子吃猪肉,“改教”吧。嘴上功夫不行,改手上功夫,当不成音乐家当个画家感觉也差不哪去,反正都是艺术家,更何况这绘画可是老子的看家本领。

急忙跑到对面的商店里买来几只笔一摞纸,坐在那里俨然扯出一副画家的范,开始大画特画起来。楚山的绘画技术在当时不仅是空前,而且也能绝后,时至现代的大家也只能望其项背而已。

楚山双手走笔,素描丹青,瞬间能同时描出两幅画像来,而且惟妙惟肖,如同照片。这让围观者大为叹服,竟有观摩丹青圣手现场挥毫之感。尽管如此,一旦要他花钱把自己的那张脸让那支笔涂抹在纸上,要比模特赚钱脱光身子还要费点心思的。不过还是有赏脸的,不到一个上午,楚山还是画了十几幅,十元一幅,报纸上也堆了百十来元大钞。

完成了一幅画像的最后一笔,楚山向这幅画投向最后一瞥。这一瞥,是艺术家撇开艺术本身的束缚的非视觉审美的行为艺术欣赏。也就是这一瞥,他不仅发现这是今天所画的所有作品中最生动的一幅,而且画中人在他的边缘记忆,或者说是原楚山的遗存记忆中复活了。这个画中人原楚山非常熟悉,但现在的楚山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

在开始画到完成这幅画的几分钟里,楚山已经看了这个女子几眼,但都是心无旁骛的艺术眼光。这一次他慌忙抬起头来,目光含有恍然的惊异。

“你可真贵人多忘事呀!”被画像的小女子因楚山漠然的态度早已心碎一片,并非知道此楚山非彼楚山,语气中露出难以抑制的幽怨,“我以为我们形同陌路了呢!”

“哪里,哪里,不会,不会,”楚山言语蹉跎,俟河之清,巴望着脑子尽快澄明,以便想起这女子的名字来,“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你,”楚山嗫嚅间骤然灵光一闪,呼之而出,“你——紫炵呀!”

“看你那样子,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算你还有良心。”小女子娇嗔着,氤氲的眼瞳豁然明朗,语气也轻盈起来了,“没想到你还这么多才多艺,可以做我的师傅了。”

“不敢,不敢。”楚山扯出一副衰相,委蛇虚言,“唉!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为了多掌握一样吃饭的本领,我都练会左手用筷子了。”

“哈哈……”

没等珠落玉盘般的笑声收尾,人群中一个衣冠楚楚的人俯身拍了拍楚山的肩膀,“楚公子,好兴致呀!”

“画像吗?”楚山说着抬脸看了看那人,那人站着,居高临下,对坐着的自己有泰山压顶之势。他那张方片嘎达的脸挤满了笑意,罩在上方,笑容有从那张脸上吧唧掉下来砸着自己之虞,楚山挪了一下身子,突然又反应过来这人叫他楚公子,想必认识他,于是问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