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霄端坐在院子外空阔处，午后阳光肆意播撒光热，照得人通体舒泰。他闭眼凝神像是在休息，实则在跟体内木老谈话，来到宗门一月有余，对这个庞然大物多少也有些了解，对仇家郑其昌，宁霄也无意间得知了他的身份：新晋的十大弟子之一。

“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要我说，总不能像院里那群人一样混吃等死，熬到年纪足够被撵出去吧。”

木老慢悠悠开口，说出的话略有些刺人，却是忠言逆耳。宁霄微微叹息一声：“说老实话，我也不清楚，就像当初上大学那会，自由是自由了，可惜从此不知道该干嘛，就算有心想着发奋，也感觉有力无处使。自打我来到灵源，每一步都像被人安排好，到现在，没人告诉我该怎么做，反倒有些不适应。”

“许多时候，我不明白你们人的心思是如何在短短数十年甚至几年内变化得天翻地覆。当年行走四方，也认识过一些年轻人，了解他们的脾气性子，转眼几十年后回过头再看见，却像是截然不同两个人。我说到底只是个天地而生的精源兽，心思没人那样细腻复杂，甚至连高级灵兽都比不得，所有的见识不过靠着四处流浪积攒下来的记忆。所以你要是问我前途该怎么办，我半点不清楚，只不过既然你打定主意要成为世间最强的第一人，我只有不遗余力助你，等你实力到了那个境界可以放我出来，咱们也就两清了。”

听完木老这番话，宁霄缓慢睁开眼睛，抬手挡住面前阳光，伤感地开口问了一句：“十年之内，有可能到那个境地吗，如果十年不行，二十年？三十？还是说我穷尽一生也达不到那个层次，如果真的临死都到不了，那这一辈子，到底在追寻什么？”

木老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只得任由宁霄自己去想，于是他就沉默地坐着，从午后到了黄昏，再到夕阳西下，夜色降临更深露重。虫鸣渐起，陷入苦思的宁霄丝毫未觉夜已深，等他抬头一看，周遭只留有一盏微弱灯火忽明忽暗，这还是宗门安装在各个角落防止意外的。小院子门口连一盏像样的灯笼也没有，好在位置偏僻没有邻居，否则天天进出也觉得寒碜。

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宁霄正准备回到院子休息，却突然停下脚步，目光不善盯住远方。那里，一个人影缓缓走来，手里提着一盏明亮琉璃灯。

“大晚上跑这来，寻仇还是灭口？”他嘀咕一句，打起精神警惕盯着徐徐靠近的身影，让他愕然的是，那渐显摇曳婀娜的身姿，是个女子。当二人相距不到十米，宁霄这才看清了来者相貌，这一看，他心底就明白了几分，与此同时脸上的惊讶也不少半点，因为眼前这位风华正茂的女子，模样是一等一的好看。

宁霄自认二十多年来审美无数，从小到大电视剧电影里各类女神见过不少，但真正接触过那些堪称绝色的女子却都是在灵源大陆。首先是穆紫雪，即便还在少女年纪，初看见就惊为天人，宁霄后知后觉才回想起当初的一些细节，譬如她的鼻梁略高，眉间间隐约有异国风情，因而突显得五官精致，有些像混血儿。穆紫雪给人的感觉难以言喻，亲切却又陌生，可以成为要好的朋友，却总是让人生不起邪念。随后是楼灵雅，那个聪慧到让人忽略容貌的姑娘稍加打扮其实也可倾城，而跟她打过几回交道的宁霄没来由地明白，这个女子绝对不甘愿只当个供人欣赏的花瓶，即便费尽心机算计一切，也要尽力成为人上人。对她，宁霄除了有一份说不出的感激，更多的是心疼。

假如说楼灵雅是以行动释放人格魅力，那面前这位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子仅凭容貌就足以将气质展示得淋漓尽致。柳叶弯眉配上清澈双眸，灯光反射下依然可见细腻的白皙皮肤，披肩乌黑长发垂在腰际。一袭鹅黄长裙将她衬得越发端庄，倘若给乡间农夫见了必定要大呼一声仙女下凡。

女子的容貌在宗门想来也是出类拔萃，深夜造访这里，宁霄却丝毫不觉得荣幸，因为他看出来，她十之八九是红衣少女的姐姐。虽然容貌气质比那个泼辣野蛮的少女雅致许多，但眉眼间的相似还是足以辨认。想到这一点后，宁霄下意识拉开半步，时刻提防。

算不上寂静的夜里，看不出皎洁月色，既然没有良辰美景自然也不会花前月下。一对男女就这么相距不远站立，气氛略显诡异。对面女子用一双足以让无数人心神激荡的丹凤眸子仔细打量宁霄，而后又在四周扫视了几眼，终于轻启朱唇。

“这儿是你的住处？”

“你是来报仇的？”

“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那个疯女人的姐姐？”

“你今年多大？”

“你想干什么？”

二人驴唇不对马嘴地互相盘问，几个回合后终于意识到这么扯下去永无止境，于是气质温婉的女子率先停了下来，略一思索，干脆坦诚布公地一一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