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本是向着正南方,看着彩虹而去,可她一步踏出,却是往东挪了一步。她再试着挪了一步,这一步却是向西的,使她回到了自己本身停留的位置。
这个岛的方向根本毫无规律可言。
弦月不信邪,直接跃起飞掠出去,只见她眼前景致快速变化。待她落地时,那彩虹早已变到了她的右手边,却是一分也没有靠近。
“这是什么鬼!”弦月气得跺脚,再不能这样随便乱闯。
她耐下心来,看着那彩虹的方向,一步一步尝试着挪动,发现偏差太大,她便及时琢磨调整,一步一步赌着这毫无规律的方向。这岛本身不大,可就这样,弦月偏偏走了有四个时辰才在眼前看到了那巨大无比,拔地而起的彩虹,恍若风帆。
她沉下一口气,告诉自己急躁不得,越是离得近越是不能着急。
最后,当她终于走到彩虹之下时,只觉得整个人这才松懈下来。这一步步随机而出的一路,让她走得着实辛苦。可到了那酷烈无比的虹之火下,她很快发现情况比师父讲得还难应对。
她明明站在那彩虹边都能感觉到巨大的热度,可当她将作出的那片龙鳞推出虹之火下,那鳞片却丝毫没有反应。弦月试了试木柴,甚至试了试自己曾经作出的那杆扶桑树制成的箭,均不能引燃虹之火。
彩虹直冲天地,彩缎一般,仰望无边,看得人炫目异常。
弦月站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伸手再去够那片捏制的龙鳞时,指尖不小心触到那彩虹的光芒,一瞬间只觉得钻心锐痛,弦月登时抽手,那龙鳞坠落在地。
鳞片坠地,吓得弦月再顾不上别的,忙蹲下身去伸手捡拾。手掌入光,火焰猛然烧起,疼痛异常。弦月忍着痛将鳞片捡出来,心疼的抚弄着,万幸没有摔碎。可再看时,她忽然发现自己手捏着地方,那泥土分明变了颜色,隐约透出金光。
弦月愣在那里。
原来,师父的药是做这个用的。
所谓天下至灵之木,原来是她自己。
弦月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看着那巨幅虹彩,第一次觉得原来彩虹是这样残酷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咬住嘴唇,捧起那片龙鳞,缓缓探手伸向那彩虹的光芒。
当弦月将手深入彩虹,整只手顷刻便燃烧起来,借着那燃烧的火焰,弦月手上的那片龙鳞开始起了变化,仿佛镀上一层金光一般。十指连心,何况看着自己的手在燃烧,弦月的眼中有泪水,是疼痛的泪水,也是激动的泪水。那只本来白皙柔嫩的手,在那道彩虹中渐渐变得焦黑可怖,弦月忍耐着,痛得整个人都在抖,她却生生没有将手挪出来。
她死死盯着那鳞片,盯着它的变化,直至那鳞片变成炫目的金色,变得坚硬无比,变得像辰晷身上每一片鳞一样……弦月才终于将自己早已烧得枯黑的手撤了出来。
跌坐地面,弦月用那烧焦白骨的手指紧紧握住掌心中的那片龙鳞,坐在地上,再忍不住,掩面大哭起来。
龙居琉璃宫前。
弦月跪在宫门口的大雪中,用那只焦黑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叩响宫门。
万幸有师父给的药,弦月这只手才没有完全烧没,只是如今白色的骨骼裹着焦黑的皮肉,狰狞可怖。她却全然顾不得什么,恍然没有知觉一般,奋力扣着门。
雪花大如席,久久无人应门,弦月却锲而不舍,没有丝毫起身离开的意思。
当那宫门吱呀着终于打开时,弦月急忙开口:“告诉羽嘉大神,我能救辰晷,让我去救辰晷!”
那小仙娥看着弦月,一脸厌恶,“你还想不想活了,羽嘉大神说了,你再敢出现在她面前,便让你灰飞烟灭!”
“可是我能让辰晷快点好起来!我真的有办法!”弦月焦急不已,“求你了,去告诉羽嘉大神,只要她让我进去救治辰晷,我保证,我救了人便离开,再也不出现了!好不好!”
“你……”小仙娥犹豫着,“你自己找死可别怪我!”
“求你了!求你了!”弦月哀求着,看那小仙娥重新关了门进去。
她耐心等着,焦急又期盼。
当那沉重宫门再度开启时,羽嘉大神站在了龙居琉璃宫的门前。她几乎是用怨恨的目光盯着弦月,“你好大的胆子啊!”
弦月根本不等她多说,便双手高高捧起了那片金色的龙鳞:“我做了这个,求大神让我去试试,我能让他更快好起来!只要让我试试,我保证离开的远远的!”
羽嘉大神看着那金色的鳞片,一脸震惊。怎么会?她为何做得出一片龙鳞?她抬手便要去拿那鳞片,弦月却马上收回了手,“求求您,让我见见他,就一次!”
“你还敢与我谈条件!”
弦月深深叩首,“求求您了……我再无所求,只让我去见见他就好。”
羽嘉大神居高临下俯视着弦月,看向她手中的那片龙鳞,也看到了她那只焦黑枯骨般的手……
“……好,若你能让他快些好起来,我便让你去。只是,事成你要离开天庭!若是不成,呵呵,我便立刻要了你的命!”
“好!”弦月没有丝毫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羽嘉大神侧过身,让开一条通路。弦月爬起身,再不迟疑,直奔辰晷的房间飞奔而去。
房间内,壬戌正守着辰晷。
弦月跌跌撞撞扑进来时,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弦月?!你……你怎么来了?”壬戌结结巴巴问她。
弦月却顾不上回答,她扑到床前,看着辰晷,低低唤着他的名字,“辰晷……辰晷……”
“自受伤回来,绝大部分时间他都昏迷不醒,到现在醒过来的次数一只手都用不上,每次也不过就醒个一盏茶的功夫罢了。”壬戌讲着。
弦月听得心疼不已,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鳞片,祈祷着真的可以有用。她一把撩开辰晷的被子,抬手便去拆他胸前厚实包扎的绷带。
“弦月?!你疯了,你这是干嘛?”壬戌慌张起来。
“我要救他!”弦月回答。
壬戌还想阻拦,却在看到弦月解开辰晷绷带的手时,吓得生生退开了几步,愣在那里。
弦月将那些布条抛开,露出他胸前一道鲜红的伤口。那肌理分明的胸前,伤口显得异常刺目,弦月颤着手,轻轻的将那片龙鳞贴在那处伤口上。
然后,她忽然以指为刃,割破自己完好的那只手的掌心,用留着鲜血的手掌按在那片龙鳞之上。
令人惊异的,那鳞片忽然发出炫目的光彩,仿若活了一般,龙鳞开始变得柔软而舒展,一点点向着辰晷的身体融合下去,渐渐遮蔽了那久久没有愈合的伤口。
弦月惊喜异常,“可以的!真的可以的!”
壬戌看傻了眼。
随着那片龙鳞贴上辰晷的皮肤,他胸前的其他鳞片也似被唤醒一般,渐渐显现出来。而弦月的那一片,如此完美的融合其间,仿若天生便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般。
弦月喜极而泣,伏在辰晷身上,“太好了,可以用,真的可以用!”她轻轻用手摩挲着那地方,看着一个完好无损的辰晷,又是哭又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