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这么说,容旭倒是不想去厢房了,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新月见他又坐下来,对身边的翠儿说“端点甜汤来给小王爷。”
“是”片刻,翠儿端来了一碗红豆年糕糖水,这是瑶儿爱吃的,新月见容旭好像也很感兴趣的样子,于是端起自己眼前的糖水“尝尝看,是颦儿的手艺。”
说着,容旭不情不愿,但手下一点也没有不情愿的端起了糖水。
只觉红豆绵蜜,年糕却甚有嚼劲,但也是柔软不粘,以前在家,常见两个妹妹喝,而在祖母膝下,因为祖父并不喜欢吃甜食,所以祖母面前,他也从没有吃过这些东西,倒是偶尔去见母亲的时候,母亲那里常有这样又甜又绵软的东西,如今,新月这里,也总是这样的吃食。
新月见他只吃了一勺就顿住了,还真是拿不准他喜不喜欢,两个人在自己的梦里,还是又做了五年的夫妻的,但十一年的时间,都没能让两个人有一点的了解。
“是不合胃口吗?”新月问。
容旭摇摇头“只是觉得,味道…味道很好。”
新月看他又开始吃起了碗里的糖水,记得小时,姑母说,容旭好像很喜欢吃甜的东西,她给他吃的点心,他都会一一很认真的把它们吃完。
“表哥,可要转转我的院子?”糖水吃完,新月看了看时间,因为临时加了人来吃饭,厨房这会应该正忙乱呢,于是新月建议带着容旭去转转自己的院子。
容旭答应了,于是二人,新月在前引着容旭,走出了蔷薇花厅。
此处花厅外,就是一片花园,花园的面积并不小,行道两边种了许多观赏性的树木,带着香味的松木,簇这骨朵的桂树,还有冬天才会开花的梅树,初春就茂盛满枝的玉兰,而其中最好看,最无法忽视的,自然是这满园的蔷薇花,此时正是花期,争相开放的如同竞艳的女子。
走出花园,有一条岔路,新月道“这岔路左边呢,有一片池塘,有一座凉室就建在池塘中间,是我夏日住的地方,而岸边,是主卧房,倒也没什么看的,我们走右边。”
容旭点点头“随你。”
于是二人相挟往右边而去,右边除了厢房,厨房,下人住的地方等,还有一片很大的空地,空地上有新砌的院墙,容旭跟着新月,弯腰从一边的角门进去,只觉眼前一片豁然开朗,细看才发现“这是…”
“没错,是菜地啊。”新月看他吃惊的样子,满意的笑了,新月提出建这个地方的时候,王嬷嬷和颦儿她们也是很是吃惊,唯独王伯什么都没说的,找了一群泥瓦匠,亲自领头砌了这个地方。
“那边是什么?”容旭发现二人站的这个地方是个凹地,而越往他们正对的北面,地势就越高,而那一面是没有院墙的,而是一片宽敞向上的山坡,山坡上长满了草,还偶有小野花。
“我把这里原本有的院墙给拆了,收拾了这里本来就有的一些植物,只是不知道这些外移过来的茶树,能不能活。”新月伸手,摩挲了一下眼前的这株百年茶树,经过两三个月的精心照顾,没见茂盛,但也并没有枯萎。
容旭摘下一片嫩尖,反转叶片,看后面的纹落道“看这样子,是活了。”
新月看着容旭手里,这一枝上,唯一的一片嫩芽,忍不住的问“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不就是从这里摘下来的茶片吗?”容旭指了指自己刚才摘下来的地方,话音刚落,就被新月用手,狠狠地在后背打了一下“呀,你,你疯了吗?这可是这枝子上,唯一的一片新叶,你把它摘了,这颗茶树一气之下不长了怎么办?”
“嘶…”新月看着个子不高,身量也小小的,可是这手,手重的像丢过来一块石头,而且正好砸在了他的伤口上,疼得容旭倒抽了一口冷气。
“啊,啊,我忘了,你,你身上还有伤。疼得厉害吗?”新月见容旭疼得脸色都变了,容旭见她一脸关切的样子,起了逗她的心思,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坐在了地上“啊,疼,好疼啊。”
“这,这可怎么办?李郎中走了以后,我这里还没请郎中呢,还好吗?”说着,新月也坐在了地上,观察着容旭“谁让你的手,手去摘这叶子,你知道这几颗茶树,花了我多少钱,我才移植过来,本以为它们故土难离,会死去呢,谁知道现在都活了,我多高兴啊。”
容旭听了新月的话,皱了皱眉,继续喊疼“好疼…”
新月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她一眼,就看出了容旭的眼睛中,带着笑意,而且他狰狞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在忍着笑才有的样子,新月歪头“你,你是不是在耍我?”
“又,又不是个握兵器的男子,你的手里是不是攥着石头,怎么下手那么重,没耍你,我是真的很疼”容旭歪在一边,笑了起来。
容旭此时的样子,就是一个青年人,正在戏弄自己的妻子的样子,新月又急又羞,玉色的脸颊,几朵粉云,不知道是是热的,还是别的原因。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对不住,对不住行了吧。”容旭笑了一会,见新月没有说话,还以为她经不得玩笑,生气了呢,谁知新月倒也哈哈大笑了起来,既舒缓又愉快,笑声如同银铃一样清脆“你,你…”
“我,我怎么了?”容旭好奇的问着新月,新月止住了笑声,道“你跟姑母说了一样的话,说我的手里好像攥住了石头一样重。”
新月伏在地上,想起姑母说起自己的样子,她和容旭的样子,甚是相似。
“母亲还有这么有趣的时候?”容旭看着新月,他本以为说起母亲,新月会不开心,看来母亲,是真的给她留了很愉快的记忆。
“其实姑母是个很有趣的人,你看瑶儿的性子,活脱脱就是姑母原本的性子。姑丈在的时候,她也是常常会甩脸子给姑丈看,不吃饭,姑丈去劝她的时候,害怕的都要拉上我,说姑母看到我就不气了。”新月侧坐在容旭的身边给他讲着以前的事情。
“然后呢?”容旭津津有味的听着。
“然后我跟姑丈一起去姑母的房里,姑母还以为是姑丈一个人,还甩了枕头,那枕头是瓷的,差点砸到我,但是被姑丈徒手接住了,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姑丈的武艺那么好。”
容旭听了点点头“祖父为我请了最好的拳脚师父教一个月,还不如我父亲,教我三天,因为他的武艺,是祖父亲自教的。”
“是,姑丈也说自己的武艺是跟王爷学的。”二人自这颗茶树下,坐了许久,说起了姑丈和姑母的事情。容旭转头看向新月的脸和声音,让人心情也跟着她变好了起来。
新月侧坐的有些腿麻,伸开腿后,坐直了身子,同时也露出了自己额间的伤口,忍不住的说“对,对不起。”
“什么?”新月顿住了话语,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额上的伤,对不住了。”容旭指了指新月脸上的伤口“我听眺儿说了,是你陪着他来见祖父,他在路上贪玩的时候,自己摔伤了嘴,而我,是一时情急,才害你脸上留了伤口的。我一直,都想要跟你道。”新月从没想过有一日,还会听到他这么说,又想起在梦里的他。
那个从来不听自己说了什么,最后还将自己囚禁起来的人,居然会对自己说“对不住”
新月摇头“已经都过去了,你看,这伤疤是不是淡了许多。”
“你刚才说,这颗茶树,你怕它故土难离,你呢?是不是在东都不习惯,所以才…”容旭认真的看了看新月脸上的伤疤,确实淡了不少。
新月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我…或许吧,东都那个地方,我住了五年,都没能习惯。”
“五年?”容旭记得她从去到离开,也不过才住了半个月。
“我,我是说,再住五年也不会习惯的。”新月差点说漏了嘴,好在圆了回来。
容旭点点头,又问“今日太子走的时候,你怎么没去送?”
“我一介女流,去那个地方做什么?”
容旭道“那皇后和太子妃都哭成泪人了,不过,殿下私下对我和晋王说,如果是你,你一定是忍着,一滴眼泪都不会流,而且还会笑着送他走。我觉得,他说的很对,因为你一直都是个十分坚强的人。”
新月摇摇头“不是我坚强,而是…”
“我知道,是一个人再怎么忍耐,也是会有限度的。是我,我们逼你太甚了,这个,我也给你道歉。”说着,容旭又说了一遍对不住。
“你知道,是谁告诉的我,我们逼你太甚了吗?”
“谁啊,难道还是晋王不成?”新月笑着,随口说出了这番对话外的第三个人,晋王容映。
“就是他”容旭顿了顿,继续说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说的并没有错。”
“小王爷,夫…姑娘,前面已经备好了午膳,二人起身吧。”翡儿走了过来,对两个人说道。
“走吧”容旭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灰尘。
新月好像坐的太久了,腿有些麻,一时没起来,容旭伸手“来,我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