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啊。”杨嬷嬷颓然的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承认了，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绿桔心里焦急，面上却不显。杨嬷嬷知道办法却不说，这怎么行呢？小姐这副模样心里肯定是生了心结，若不解决，岂不是要废了？杨嬷嬷对小姐这样好的一个人，这事上怎么变的这样糊涂了！

心里责怪着杨嬷嬷，声音很柔和，听起来舒服极了，似能安抚人内心的暴躁，诱哄着人把心底的事儿说出来：

“嬷嬷，这天底下大凡是事，光是一个人怎么想的出来，独，小姐教过我们独思最容易一叶障目，说出来我们这旁观者反而有些想法。”

杨嬷嬷眉眼舒开了，额间皱起都纹路只剩细细的痕迹，语气何很是无奈：“要是能说我就说了，这事啊！——不好说！”

绿桔见着杨嬷嬷松动，又见说出来的是这样的话，心里一松一紧。眼皮跳了跳，猜测道：“可是和小姐母亲的秘事有关？”

杨嬷嬷没有出声。

绿桔晓得自己猜对了。

杨嬷嬷起了身，就要走，丝毫没有猜对了就要说的意思。

绿桔咬了咬牙，加了一把猛火：“小姐马上就要满十二岁，虚岁十三岁，主宅今年或是明年肯定要接小姐回去，小姐就要以这副状态面对京城那边的豺狼虎豹吗？更何况小姐回去肯定要查周姨娘的事，以小姐的聪慧，查明真像不过是早晚的事，到时候还说不准还会怪你不跟她说！”

杨嬷嬷心里一震，是啊！这事无论关于哪方面，旧事重提都是避不开的，说的晚了还要徒增误会！

可如今这事由她说了，对紫墨可真是不好，万一姐儿接受不了，可真是她对不起紫墨了。还没过头七，在天都要不安稳了。

绿桔见着杨嬷嬷面上犹疑非常，有些斟酌着开了口：“是不是这事不好告诉小姐，您可以先跟我说，我再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能说。

我是小姐的贴身大丫鬟，与小姐荣辱与共，这是也是合该知道的，嬷嬷您大可不避着我，我与您的心一样，都是为着小姐好的！”

绿桔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说出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杨嬷嬷似乎被说服了，坐了下来，慢慢的说开了那些旧事。

杨嬷嬷是周蕙怀孕三个月时就找来的奶娘。

富贵门庭里的奶娘都是先选好的，带回府里养一段时间身体，到时侯奶/水才足够。

所以杨嬷嬷在京都李府还是待了不少的一段时间，见了些事情的。

周蕙是足月生下李玉情的，也就是说杨嬷嬷在李府待了有七个月，从第一年九月待到第二年四月。

杨嬷嬷刚到李府是还是个什么不懂的村妇，进了富贵之地很惶恐，每日过得都小心翼翼，周遭事物都观察的很仔细。

她虽然懂的不多，但也是个天生聪明机警的人，直觉让她这样这样做了。

她刚来几天，每日都是跟周蕙一起用饭，她跟着吃，把身体养好，到时侯出生的孩子有足够的奶/水喝，也有营养。

说是一起用饭，但也不是在一张桌子上，常是周蕙在桌上吃，她就在一旁的小案上跟着吃，朱门里的规矩向来如此。周蕙是个温柔有才情的女子，也没有看不起她，还常常让她说乡里的趣闻趣事，听的津津有味。

紫墨在一边也是气度仪容极好，像个小姐。

杨嬷嬷觉得周姨娘主仆俩都很好相处，每日虽然警慎倒也过的不坚难。

府里的大爷李朝兆，来周姨娘的澜院很频繁，每晚都要过来用饭，周姨娘虽然怀孕不能伺候，可大爷还是留了夜，陪着周姨娘。

澜院和府里的丫鬟都说：大爷和周姨娘是青梅竹马，只可惜之前没缘分，周姨娘家里定了亲，大爷才娶了如今的妻子辛氏。

没承想周家犯事，周姨娘被退婚，大爷才动了心思把姨娘纳里回来。纳回来后两人琴瑟和鸣，蜜里调油真是羡煞旁人。周姨娘先前是京都中有名的才女，这样的才情和样貌，做个宗妇都是值得的，只不过家道不好，如今做了亲表哥的妾，恩恩爱爱这日子也是使得的。

在这李府里，蒙管是妾还是妻，最实在的还是男人的宠爱。看看太夫人周氏不就比不得太姨娘吗，所以这受不受宠，有没有情意还是不一样的。

杨嬷嬷眼中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大爷喜欢周姨娘，两人感情极好。

又这样过一个多月，天气开始转凉，周姨娘的肚子开始逐渐显怀，大爷来澜院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多了，每日三餐有两餐必来，时不时带些礼物，用餐时还为周姨娘布菜，周姨娘一脸幸福。

杨嬷嬷是过来人，她看的出来，这是真心的幸福，既为肚子里的小生命，又为有个爱她的男人。

但是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大爷瞧着周姨娘的眼神宠溺又温柔，倒不像是看爱人，反倒是像个…看妹的眼神。有时看紫墨时，眼神里的墨色化不开，是藏不住的深爱。

杨嬷嬷观察到这点也是偶然。大爷陪着周姨娘在桌上用餐时，紫墨也是在桌上一同坐着的。周姨娘坐在两人中间，紫墨坐在右边，大爷坐在左边，她坐在紫墨和周姨娘的右后方，大爷看向周姨娘时，眼神会微微往前一些，视线刚好勾住紫墨，这时眼里的情绪就有了变化。杨嬷嬷乍一发现这件事真是吓的要死，生怕自己知晓了什么秘密要被灭口，还特意观察了好几次，有次还差点被发现，才很确定大爷喜欢的是紫墨了。

大爷的目光其实很隐秘，只不过她这个方位正好能仔细的看到，别的方位是根本瞧不出来的，都会觉得这是在看周姨娘。就算偶然瞧见了，也只会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从很久之前传的就是大爷喜欢周姨娘，两人还是青梅竹马。

杨嬷嬷只不过位置好，又有多次的实验证明，才能心里确定大爷深沉的目光看的其实是紫墨。

杨嬷嬷后来又观察了紫墨，发现紫墨对大爷的眼神是忽视，豪不在意。

紫墨是晓得大爷喜欢他的！

然而周姨娘对这二人的事毫无察觉，大爷在周姨娘面前也是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和紫墨也没有什么接触。

杨嬷嬷心里翻起浪花，觉得这富贵乡里满是谜团。

杨嬷嬷心里揣着这样一个大秘密，心里很不舒服。她和她的相公是真心相爱的，对情/爱这一事颇有感触。她有些心疼周姨娘这样一个被蒙在鼓里，陷入编织的爱情幻境里无法自拔的女子。

但是杨嬷嬷也没办法帮她。

杨嬷嬷此后就更加注意这三人之间猫腻了，结果又让她发现了一件事，紫墨好似喜欢自己的小姐。

这也让她觉得有些恶心，女子怎么能喜欢女子？

但她也不是很确定，似乎隐隐约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