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珍贵的便是那些苏钢,每斤都抵好几两银子,实在是无比昂贵。
不过这些以灌钢法炼出来的苏钢原本就要耗费大量熟铁,且要消耗大量的材料熔炼,加上需要一定的技术工艺,价格昂贵自有其道理。
这些苏钢是用来给枪头和刀刃点钢用,这年头也有纯粹用苏钢打造的宝刀宝剑,敢这么挥霍的都是出了名的高手匠人,再配上名贵的刀鞘剑鞘,镶嵌宝石等物,一柄宝刀宝剑价值几十两到百两甚至数百两不等,这也是商家售卖物品的惯技了。
在厢房之外的空场地上,依次支起了十几个炉子,早晨起已经引火,一群十来岁的半大孩子正在拼命的压着皮囊鼓风,强劲的风力将炉火吹的火星四溅,很快温度便是足够。
一群从四周集镇和县城请来的铁匠俱是在炉边站立着,用长长的火钳夹着一块块熟铁,烧制通红之后,开始在铁毡之上捶打起来。
铁匠们制的便是铁盔的粗胚模型,细致的加工,最后的定型,穿孔,加上铰链可以连接顿项的活计,暂且还只能是沈永一个人做。
这些铁匠都是民间集镇上出身,打剪刀,菜刀,锄头,一个个是行家里手,打一些民间用的刀剑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们一般都不会点钢,因为民间刀枪很少用苏钢点刃,这样的奢侈行为只有军中替家丁精锐打造兵器时才用的上,一般的营兵用的刀枪也不会点上苏钢。
也只有沈永这样的出身军卫,又在登州镇替营兵打造铠甲兵器火器的铁匠,才有资格主持眼前的这个军用的铁器作坊,并且领着与旗队长相同级别的俸禄薪饷。
这当然也是沈永没遇到过的事,他现在不仅俸禄与兄弟持平,并且带着不少徒弟,闵副千户已经有言在先,这些工匠和学徒,任何一人可以成功打造出兵器或铁盔,或是能独立制甲,均有不同的赏赐给沈永,带成一个,便赏一次。而能够打造火铳的,赏格犹其的丰厚。
另外沈永若能改良鸟铳或自生铳,赏格丰厚到沈永一想起来就睡不着的地步。
就以眼前手中这支鸟铳来说,闵元启提的几条沈永都在日夜琢磨,只是他每天都太过忙碌,现在铁匠们已经在锻打铁盔的粗胚,过一会儿沈永就得站在炉前,开始挥捶锻打,他一天最少要打二十顶铁盔,还有十几领扎甲已经完成了一半,制甲的铁叶是铁匠们打,穿甲这种活只能沈永自己来,好在已经有几个巧手匠人可以帮手。
至于钻铳管这活,只能交给那些学徒来做,他们比鼓风的孩子要大一些,但还不是成年人,特点都是心灵手巧,领悟力相当不错。这些都是好苗子,甚至其中好几个都是好军人的苗子,因为好学和聪慧,被闵元启忍痛放在了沈永这里当学徒,就是希望这些好苗子能尽快掌握沈永的技艺,闵元启深知,几个上阵厮杀的好汉子容易得,沈永这样全能的军中工匠其实比厮杀汉更难得多了。
沈家兄弟,沈亮在外更有名气,更加亮眼,但在闵元启心里,很明显沈永要更重要一些。
这种认识,怕是说出来会有很多人不以为然,就算是沈永本人怕也不是太过明白。
在闵元启的认知中,揭竿而起,斩木为兵,在特殊的时势下也可以击败强敌,战场上的意外其实是政治和经济的延伸。比如秦末之时,秦军从横扫六国到节节败退,岂非无因?始皇帝的好大喜功和滥用国力已经使秦国疲惫不堪,六国怨恨,加上旧有的贵族士族居中挑动和挑起大梁,与秦军争斗的看似是陈胜吴广,其实很快就换成了六国的残余势力,这些旧贵族和士人拥有丰厚的财力和声望,通晓天下大势,熟知地理,能动员大量人力,拥有极高的声望,这才是秦末一反,秦在很短时间内不仅保不住六国疆土,连自己的关中旧地也守不住的原因所在。
而从汉末到明末,农民起义罕有成功的例子,西汉末得天下的是士族认可的刘氏后人刘秀,东汉末黄巾令得天下大乱,得天下的是士族拥立的司马氏,唐末瓦岗军夺得先声,但得天下的是李二和背后的关拢贵族,五代十国的开创者是造反的朱温,但得天下的是世代高等将门出身的赵大。
古往今来,汉高祖刘邦说是一亭长得天下,但击败秦国的是六国贵族,刘邦本身亦是出名很久的豪侠,且支持他的萧何张良等人,要么是地方官吏豪绅,要么是六国旧贵族,真正以赤贫身份,带着一群泥腿子得天下的,唯有大明太祖高皇帝一人。
农民军的战斗力确实相当的弱,李自成从崇祯二年至今十几年时间的战事里,打出来的精兵不到十万人,还是有女真人和他们一直彼此配合,农民军被明军打击损失惨重时,女真人便入关消耗明军的有生力量,明军想集结大军主力与女真人决战时,农民军便趁机复起,扰乱大明内部,消耗大明的财力和军力。
就这样里应外合,才有十七年如今的现状,这也说明一个问题,拥有财力,后勤,军需,军械优势的军队,哪怕是到了十七年时,若是唐通,白广恩,高杰,还有吴三桂等军阀能够效忠大明,彼此合力,闯军仍然未必是这些官兵的对手。
这便是闵元启重视后勤军需和军械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