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花老太太死死盯着谢氏,哇地吐出一口乌血来。
谢氏冷冷回视,“刚刚那巴掌是告诉你什么话不能说!若是我再听到那句话从任何一个人口中说出来,我就废了你儿子!我谢探妙说到做到!”
谢氏还是那般冷清出尘的不食人间烟火模样,她甚至都没有露出一丝半点凶煞恶气,花老太太却无端心底发寒,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氏挥挥手,谢嬷嬷拖着花老太太身边的曾嬷嬷过来了,不屑开口,“太夫人,用了点刑,已经招了,就是她花银钱买通的杏儿,杏儿已经被她们送出了城,藏身的地方也问出来了,明天一早就能送到太夫人面前”。
花老太太一辈子都在和仇老太太玩后宅的弯弯绕绕,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暴戾直接,还暴戾地光明正大的手段,一时竟是看傻了眼。
谢氏朝仇时行等人一礼,“祖父、祖母,大伯母住在我谢家的宅子,却算计恃姐儿,更是借恃姐儿的手算计我四弟和池阳公主。
如今大伯更是不顾音音的闺誉,大庭广众之下对音音的小厮污言秽语,言行不当,后更是鞭打音音!
这般的人,请恕我容不下,请祖父、祖母下令将他们禁足在想容院,轻易不得外出见人,由我的人看守,直到我们分家为止”。
她要关他们!关她的长辈!
花老太太骇然看向谢氏,她到底还有没有上下尊卑之分?
她难道就不怕世人的口水淹死她?
仇时行冷冷盯了一眼仇老太爷,“这是你的家事,我和你母亲管不了,你们自己折腾去!”
仇时行说着拉着仇太夫人就走,一边吩咐备马车去谢氏书院。
仇太夫人见他动了真怒,生怕他气出个好歹来,索性也不管了,随着仇时行走了。
谢氏的目光又看向仇老太爷,仇老太爷为难,“二媳妇,我已经禁了治哥儿的足,你伯母毕竟年纪大了,禁足什么的也太难听,你今天已经占尽了上风,不如这样,我让她好好给你赔个罪,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以后谁再提起,我自会罚他!”
谢氏冷笑,“父亲可别忘了这件事是怎么起的?是大伯不顾父亲的禁足令非要出门,兰十九才出手阻拦,惹了大伯的眼!”
仇老太爷哑口无言,谢氏再次开口,“这样的人,我绝不会许他们在我面前逍遥肆意,祸害我的儿女,父亲若不同意,便请带着长房搬出我谢探妙的宅子!”
“阿妙!”
谢氏转眼冷冷看向他,“怎的?夫君要包庇对音音和恃姐儿有祸心的所谓长辈?”
仇正深立即抬头望天,仇老太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烦躁一摆手,“算了算了,禁足禁足,省得一家子天天鸡飞狗跳的!”
花老太太不敢置信抬头看向仇老太爷,“老太爷!”
谢探妙的意思可是说要一直禁足到仇时行和仇太夫人过世,他们长房和二房分家为止!
“左右你也不喜欢出门,就在想容院伺候治哥儿养伤,再好生规劝他好好修身养性!好色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先是对宁二爷出言不逊,现在又惦记上亲侄女的侍卫!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仇老太爷越想越生气,食色性也,他也好色啊,他可从来没这么跌过价!
宁二爷就算了,那是想也不能想的,可现在就一个侍卫,还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摸人家一只手,差点一整只胳膊被掰下来不算,还被打个半死,像条狗般被关起来!
再一瞧花老太太头发散乱,涕泪横流,满身狼狈,哪里还有往日半分的气质风华,更是生气,一甩袖子走了。
谢氏看也不看花老太太一眼,转身就走,仇正深叹了口气,伸手去扶花老太太,“伯母,阿妙就是这急脾气,待她脾气下去了,我再劝劝她——”
“还不走?”
谢氏的声音传来,仇正深伸出去的手停留在半空,尴尬顿了顿,又收了回去,朝花老太太一拱手,“伯母保重”。
花老太太哈哈笑了起来,“仇家的男人个个没用!你仇正深是最没用的那个!没种!没种!”
谢氏冷声开口,“明天日出前,我就遣人去看守想容院,保证里面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花老太太像被掐住了嗓子般,笑声戛然而止,余下未吐出的气音在她嗓子里咕噜咕噜的滚动着,仿佛她这些年受的委屈,受的气,吞不下,吐不出。
她本就通红的双眼憋出血丝来,那血丝越集越密,如血泪般糊住了她的眼膜,糊得她眼前一片血红……
……
……
仇希音回桑榆院上了药换了衣裳,不顾和妈妈的阻拦,命秀今装上一食盒的点心,往百草园去了。
结果远远就看见兰十九坐在医庐外穿堂的扶栏上发呆,仇希音心头火一冒,气势汹汹上前。
她到了跟前,兰十九才恍然惊觉,忙跳下扶栏,这么一动作不可避免的扯到了背后的伤口,他感觉到应是有伤口撕裂了,一阵阵的疼。
他皱了皱眉,哼都没哼一声,俯身见礼。
仇希音见他还敢蹦来蹦去的,心头火更大,怒道,“你在这里干什么?你受伤了!受伤了!受伤了不知道回去躺着养伤啊!”
兰十九从未见过仇希音发过这么大火,下意识就要跪,仇希音被他气得猛地拔高声音,“不许跪!”
兰十九瞧了她一眼,又站直身子,呐呐道,“姑娘,我,我,伤不重,没事的”。
仇希音气的猛地扇起了手中的折扇,朝秀今点了点头。
秀今提着食盒往医庐里去了,仇希音又猛地扇了好几扇,勉强将心头的火压了下去,抬眼看向他,“为什么不回去歇着?”
兰十九呐呐,“伤真的不重,大老爷力气小”。
仇希音,“……”
仇希音又使劲扇起了扇子,兰十九小心觑着她的脸色,低声道,“姑娘,就算抽满八十鞭子,我也没事的,姑娘不该帮我挡的,我皮糙肉厚,不疼的,姑娘,姑娘!”
兰十九因着震惊连连后退,双手似是想往前伸,却反倒被他缩到了身后,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手足无措。
他说了什么,姑娘,姑娘竟然被他气哭了?
仇希音静静看着他,眼角的泪珠却一滴一滴不停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