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他悚然而惊,方才意识到方才那话是谁问的,目的又是什么。齐怀臻虽然只学了半数玄微子兵学,然而玄微子的绝学纵横复杂,融会贯通,学一样通百样,齐怀臻又岂是看上去那般好相与。他此番再次请动齐怀臻,本就是与虎谋皮,被虎反噬这一口,还算是轻的了。
齐怀臻惊诧万分,目光闪动:“你果然……你这样,可值得?”
甄连城淡淡道:“师姐多虑了,牵机之毒发作之前,我定会将一切都安排好,况且师姐觅得良人又是良相,大齐大周更当永结秦晋之好,永不生隙。否则——”甄连城眸色转冷,“师姐也该知道,能让师父亲自下牵机之毒的,乃是逆天改命之术。”
能改大周的,自然也能改大齐的;能改贾东风的,自然也能改齐怀臻的。
齐怀臻唇角一勾,宛然道:“想不到最精于算计的甄连城,这次连自己都算了进去,你且放心,在你的有生之年,我不会打大周的主意。可若是大周实在不成气候,你在九泉之下,也莫怪我不讲往日同门情分。”
大周不像北魏土地贫瘠,也没有大理那样的天然屏障,更不如大齐国力强盛,在历朝历代君王的勤勉下日益富庶,实在是一块诱人的肥肉。不仅北魏穷则思变日夜觊觎,大齐身侧,也容不下又强又富的邻居与自己并肩而立,动摇自己的霸主地位。
她的声音清脆动听,然而语意却阴狠果决。不愧是大齐内乱的终结者,当今乱世的女枭雄。
第二日,叶西风与齐怀臻便启程回了大齐。
距离贾东风和甄连城的大婚还有一月有余,兰陵城却提前热闹起来。
这是大周朝第一次皇帝大婚,尤其还是个女帝。
坊间传言,弑母杀兄罗刹一般的狠厉帝王,居然冲冠一怒为蓝颜,面对气势逼人的大齐摄政王,当庭横刀夺爱,直陈对当朝丞相的爱慕,二人互诉倾慕之情,更是趁势定下了婚期。
兰陵城自清晨起,便排起长长的队伍。他们或者是要一瞻盛景的文人骚客,或者是要趁机做生意的商人,最多的是空闲之余看热闹的百姓。众人面带喜色等待进城,进了城之后,有房产的去打扫屋舍住下,没有房产的住在客栈酒楼中。
一时间,京城可留宿的店面爆满,就连东西两市家什铺子里的竹席都一扫而光。从皇城到光华府的大路两边,早早被人日夜宿住占好席位。而能够在高处眺望盛景的酒楼包厢,也被炒到了一百两银子一个时辰的高价。
即便如此,也炙手可热人人抢夺。
傅欢情并没有如大家猜想一般称病不朝,相反,他按时应卯,比出征前更加上心尽责,甚至连剩下的半块兵符,都一起交给了光帝,以昭显清正无私。
然而他再也没有利用过自己随意出入仁德宫的特权。
眼看着冬月就要过完,贾东风却既没有安排礼部准备大婚事宜,也没有直接授予甄连城准备大婚的权利,似乎要把这场郑重宣布的婚事彻底冷掉。
甄连城为了此事,不得不无诏闯了仁德宫后殿,所幸如今他准皇夫的身份,宫侍不敢拦他。
推开后殿的门,甄连城便看见贾东风较圣帝薨逝时又清减了一些,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狐裘,下巴尖得可以直接当锥子,半披了墨发眯着眼坐在贾怀璧的秋千上,脚支着地晃动,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