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风的眉心跳了跳,终于忍了下来:
“你睡床下。”
“同塌。”
“不同被。”
“成交。”
甄连城笑得春风和煦:“那陛下什么时候就寝,我可以等陛下批阅完奏折一起去寝殿。”
“不必了。”贾东风按了按额角,重新落座,“三千会陪着我,甄相先休息吧。”
此间有软塌,她还可以在此处将就一晚。
然而甄连城还是不肯走:“我给三千另外安排了任务,极重的任务,怕是不能陪着陛下了,还是我陪着陛下吧。”
盯着七八十人的神情动作,确实是一件极重的任务。
傅三千来回扫视着众人的神情,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抽筋了。
这个天杀的甄连城……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
她暗暗腹诽着,却一刻也不敢松懈。
毕竟关系着主母的性命。虽然主母让主子伤了心,可主母还是主子心尖尖上的人,若是破了一点皮,只怕主子回来要揭了她的皮。
眼前的七八十人跪在殿外,大部分垂着眉眼,有人偷眼瞧着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冷香,有人已经两股战战,有人甚至便溺了……
傅三千皱起眉头,虽说初春夜寒不似酷暑热夏,然而这味道,混着冷香的血腥味,实在不大好闻。
不知道仁德宫的殿内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傅三千有点为主子不值。
主子还是女儿身的时候多无忧无虑,自从恢复了男儿身,主子先喜后忧,日益可见地沉默。
可见这世上帝王多是无情的,无论男女。
正被傅三千暗暗腹诽的贾东风合上了最后一本奏折,用眼角的余光斜乜了一眼一旁软塌上闭着眼的甄连城,他俊美的面容有些清减,雪色的袍子宽宽地拢在身上,显得身子有些纤瘦。
原来放走萧恒远的人,不是他。
贾东风突然有些愧疚,收起了原先面对甄连城索取安邦定国妙计的理直气壮,将叶南风宫变那日的情形缓缓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甄连城此前是为了向圣帝复仇,所以在北魏的战场上动手脚要设计杀了自己,搜集自己明纳面首实蓄门客的行径,甚至揭穿傅欢情的男儿身,一件件都是通过针对圣帝寄予厚望的自己针对圣帝,然而他不必让大周朝纲紊乱,毕竟叶南风即位后就会恢复大唐的国号,所以他没有必要放走萧恒远。
自己错怪他了。
贾东风轻轻站起身来,随手拿起一旁的羊毛薄毯替甄连城盖上。
一轮圆月高挂在墨蓝色的苍穹之中,散发着冷冷的清晖。
贾东风为甄连城盖上羊毛毯的时候,刚刚好遮住了通过窗棂透进来的月光,光线一个变换,甄连城皱了皱眉,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才他太累了,竟忍不住真的睡了过去。
哪知甫一睁开眼,竟见着贾东风手里拿着一张羊毛毯,要覆在自己的身上,甄连城的嘴角便忍不住翘了起来。
明天的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或者是今天的月亮是从东边升起了。
贾东风的嘴角却肉眼可见地向下一垮,手中的毯子似是失手滑落,堪堪盖住了甄连城的头,又顺着他柔顺的长发滑到了胸前。
甄连城伸手抚了抚柔软的还带着贾东风体温的毯子边角,欣然笑道:“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