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泉之后,今日的大祭礼本该是甄连城给世家吃下定心丸的好时机,却生生被李佑权和胡公公断送了。
更糟糕的是蜀州未明的疫情,霍天启造反的谣言。
无法辩解。
如果说清楚了,只怕会引起更大的恐慌。
如今的局面比光帝即位时更加困难,种种事情交杂在一起,犹如一团解不开理不顺的乱麻,偏偏这乱麻一头还悬着一把宝剑,一旦不能及时解开,只怕光帝头上的宝剑将会顺势落下,光帝与大周都会万劫不复。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贾东风宣的人已经齐刷刷地站在贾东风的面前,人人皆是一脸凝重,犹如窗外刚刚变了的天色,就连贾环也不例外。
大祭礼的情形他们也是亲见了的,李佑权话音落地时那飘落的大雪实在是骇人得紧。不由得这些所有亲眼见到的人心中不疑。
他们是光帝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并没有其他人的小心思,但难免忧心忡忡。
面对着个个板着一张脸的众人,贾东风却春风和煦地笑了笑:“今日大祭礼本该罢朝一日,却又请诸位冒着雪天过来,实在有些对不住。”
见到贾东风胸有成竹不以为意的样子,四个人的脸色缓了缓。
贾环资历最老,袖着手单刀直入道:“陛下可有良策?”
贾东风点了点头:“事情如今演变得有些复杂,我并不是很忧心世家的想法,反正他们没有什么兵权,掀不起太大的风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要劳烦贾卿加强宫中的守卫,尤其是这仁德宫的人。我以前不甚在意,如今却不得不在意了。有必要的话,宫中的人可以清简一些。”
自从圣帝过世,叶西风去了大齐,如今宫中的主子不过贾东风、贾怀璧和甄连城三人。甄连城又不爱住正阳宫,整日不是在仁德宫便是去光华府第。宫人精简之后,自然少了些闲言碎语,也便于贾环管理。
贾环躬身道:“这是微臣的分内事。”
贾东风又转向郑葳蕤:“这几日便是春闱了,这是朕登基以来的第一场春闱,也是你就任主考的第一场春闱,朕许你破格录取多于三百人的贡生进入殿试,殿试的时候,许你与朕一起选定今年的三甲。”
这是极重的荣宠,也是极重的任务。
自大唐立国以来,为了世家的利益,打着审慎选才的幌子,历来会试贡生从来不超过一百五十人,以保住朝廷上世家的显赫地位。
就连圣帝篡唐,也没有打破过这个传统。因为要动盘根错杂的世家,实在太难了。
光帝刚刚即位,就通过面首洗了一遍世家的牌,然而这毕竟还在世家的容忍范围内,因为洗来洗去,利益也不过在世家中转来转去。
如今贾东风的心更大了,竟要通过春闱重构朝堂,冲击世家的利益。
郑葳蕤兀的一惊,抬起头道:“陛下,这个时候……会不会操之过急了?”
“如今的时候,是刚刚好的时候。”贾东风冷静道,“我没有多余的精力,我要的是绝对忠于我忠于大周的人。如果不是,那就算是世家,那便让他们出局。如果他们敢还手,就打得他们不敢还手。所以,这段时间就要辛苦贾大人了。况且,也该让天下英才,尽入我彀中了。”
说完春闱的安排,贾东风的凤目波光流转,一一落在孟昌和聂锋的身上:“如今大家都在揣测霍天启反了,我们就让他们这么认为。并且,朝廷也有意平乱。然而这只是我们在明修栈道,实际上我们的目标是大理。”
“陛下是怀疑蜀州的疫病与大理有关?”聂锋抬起头,目光正好与贾东风相撞,她漆黑如墨的眼眸中脉脉的眼波是他在这春寒雪天的唯一暖意,不觉脸庞又是一红,执着留恋着不肯移开一丝目光。
“不是怀疑,我有八九分的把握蜀州疫病与大理有关。或许他们正等着我们自乱。那就让他们继续这么认为着,我们屯兵待发,以便出奇制胜。”贾东风赞许地点了点头,能够想到蜀州与大理毗邻,疫病与大理有关,证明聂锋着实关注着边境安危,哪怕与兵部无关,也能极快地反应到时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