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霜看到贾东风眼中若隐若现的失望神色,持着瓶子的手腕微微抖了一下:“不,不是的,因为酒中成分过于复杂,微臣恳请陛下,能够让微臣尝一尝这酒。”
原来还不是全无希望,贾东风有些焦急,面色却平静如水:“准了。”
贾霜闭上了眼,将瓶子凑近唇边,微微抿了一小口,慢慢砸着嘴,似是回味酒的味道,时而沉思,时而皱眉,时而微笑,足足过了大约三炷香的时间,方才睁开了眼道:“陛下,微臣还有一些不太能确定的地方,能不能给微臣八只白瓷小碗?”
贾东风的神色微微有些不耐,然而她强忍着道:“准了。”
然后便盯着贾霜摆弄起面前的八只白瓷小碗,将药酒倒入不同的碗中,又从他那平日里随身带着的药包翻出不同的布包,再从中拿出不同颜色的药粉搅拌,仔细观察其中的变化。
最后,贾霜甚至拿起御案前的烛台,对着其中几个小碗加热,再端看碗中的情形。
他流水行云的动作甚至有几份赏心悦目,贾东风烦躁已久的心不觉沉静下来,看他忙碌完毕,将混着药粉的酒水倒入最后一个小碗,方才缓缓道:“贾医正弄清楚了吗?”
贾霜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他清冷持重的姿态:“回禀陛下,微臣已经弄清楚了,这药酒中泡过一种食过剧毒蛊虫的蚂蚁。”
贾东风挑了挑眉,蚂蚁药酒估计大周人人皆知,但蚂蚁吃过蛊虫,居然被贾霜识别了出来,证明自己委实没有看错人,然而她只是微微拖长了尾音:“哦?”
贾霜胸有成竹地侃侃而谈:“这只蛊是一只蛤蟆,他吃了蛇,蛇吃了蜈蚣,蜈蚣吃了蝎子,蝎子吃了蛇……”听着顺序有些混乱,然而养蛊本身就是将许多毒虫放在一起撕咬成蛊的,紧接着,贾霜又说出了成蛊过程中每一个宿主的尺寸大小,最后忍不住砸了砸嘴,颇有些意犹未尽道,“这样的蛊,绝对是蛊王,利用吃了蛊王而不死的蚂蚁作为预防蛊毒的法子,还真是闻所未闻,但从医理上,是说得通的!”
贾东风的眸子开始闪闪发光:“蜀州疫情,我怀疑与蛊毒有关,所以让贾医正先看看这药酒,为一会去天牢做好准备。”
贾霜的神色凝重了起来:“疫病与蛊毒有关?陛下此话当真?”
贾东风点了点头:“最终的结论,由贾医正来下。”
许是被那药酒激发了信心,或许是担心自己不肯去贾东风当庭赐下毒酒,贾霜没有再流露出那种犹疑的神色,反而爽快地点了点头:“好。”
贾霜与贾东风一起上了贾环驾着的马车,车轱辘滚滚,堪堪在天牢门口停了下来。
贾霜飞快地从随身带着的药包中取出一副精致的薄如蝉翼的手套,一块至少有十层的纱布,用贾东风给的药酒小心翼翼地倒出一些捂住口鼻,抬脚便要下车。
贾东风却伸出一只纤纤玉手:“还有吗?”
贾霜惊诧道:“陛下也要去天牢吗?”
贾东风微微一笑:“堂堂一个太医正,出宫去天牢探望一个生病的下狱宫侍,难怪不奇怪?只有作为朕的陪侍,时时刻刻关心朕腹中的皇嗣,与朕共同出入天牢审问犯人,才符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