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惯会擦言观色的幕僚注意到,每次夸菜品或是赞厨娘时,殿下的神色都会有那么一丝裂缝,从这道小小的裂缝中透出来的,是阳光。
更是不余遗力地拍着厨娘的马屁。
一顿饭下来,幕僚已经做了不下十首关于全鱼宴的诗。
最不喜浮夸之风的睿王殿下这次居然让常星将这些诗词誊写成稿。常星边写边想,文人真可怕,他们若是拍马屁,还真能将马屁给拍烂咯。
常星誊写好之后,立刻让人送去了柳府。
柳夷光得了这些诗词啼笑皆非,将诗作念与杏雨几个听,抑扬顿挫,饱含深情。
“娘子,求求您,别念了。”鸢儿捂住耳朵,祈求道,“这已经是第十遍了,娘子您的嗓子不累么?要不我给您泡杯茶来?”
“啧啧,鸢儿,你这是典型的羡慕嫉妒恨啊!”柳夷光扬了扬手中的信纸,得意非凡。
杏雨拉了一把鸢儿,朝她使了个眼色。娘子喜欢就让她念呗,看她现在多开心。
柳夷光将这些信纸放在枕头下,看了这些诗,她越发放了心。祁曜是真的原谅她了!
次日,柳夷光准备过堂。她特地选了端庄老成的服饰,出门前,特意去看了一趟小黑。做手术太伤元气,这几日汤药喝着,药膳补着,精神仍不见好,每日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睡着。
“放心吧,姐姐一定会让那人付出代价!”
鸢儿和杏雨都没有进过衙门,在马车上时就很紧张,偏生还要来安慰她。柳夷光听着她们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说着安慰的话,似笑而非。
“行了,这种小场面,你家娘子还不放在眼里。”
鸢儿和杏雨立即闭嘴,本来,也紧张得不想说话。
京都府尹因在城南,因此又被称作南衙。南衙府门有一座鸣冤鼓,柳夷光在鸣怨鼓前伫立观看了片刻。
守鼓官差警惕地看着她。
“这鼓有人敲过么?”
也不知道她是问守鼓官差还是问她的侍人。
谁都没有回答她,她也不等他们回答,走到了衙门口。
她特意早来,就是不想在衙门口被围观。此时,还未开始升堂,衙门口也没什么人。
“大人,小女柳氏,是纵马伤人案的证人,请问小女可以进去等么?”
那人听闻她便是柳大娘子,哪里还敢耽误,连忙说道:“柳大娘子请进,在下这就去通报府尹大人。”
先进来再通报。有意思。
官差将她带至正厅院中,请她在此稍后,好不容易来一次,她便悠闲地打量起这个庭院来。院中竖立着一块巨石,南面镌刻“公生明”,北面镌刻“尔奉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这是对官员的告诫,面对着这样一块石头,柳夷光神色肃穆。
到底是衙门,便是高屋建瓴,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置身其中,油然而生一股正气。难怪从前听老人们说起,南衙清正,魑魅魍魉不可近。
蒋青过来时,她正在闲庭漫步。
见到他,柳夷光驻足行礼:“拜见蒋大人。”
蒋青身着玄色蟒袍,倒衬得人老成稳重了许多。与上回见他时有些不一样。
“柳娘子不必拘礼。”蒋青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一般人到了衙门,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拘谨,显然,这位柳大娘子并不,从她方才闲适的脚步来看,她不仅不拘束,反而像是来这儿游山玩水,放松身心来着。
她这会儿是证人,蒋青也不便与她相处,便客气道:“还要劳烦柳大娘子先至偏厅等候本官传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