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都帖木儿问:“还有这种事?难怪他有这么多兵马。这么说他做我大元的官人,就是为了移民了。这卑鄙的狼崽子!我要剥了他的皮!嗯,我的阿普穆哈,你怎么知道这个?”
阿普穆哈道:“中堂,河南江北行省平章萨普勒,就是我的堂兄。他之前是福建右丞,做过李洛的副手。他告诉我,当时他曾经在福建主持贩卖流民,后来李洛推荐他到了河南江北行省当平章,他又贩卖流民。”
“李洛造反后,我这可怜的堂兄才想明白,他是被李洛利用了。他主动向大汗请罪,大汗饶恕了他,只撤了平章的官职,降为四川左丞。这个该死的李洛,真是个祸害。”
忽都帖木儿点头,“原来是这样。哼,被李洛欺骗的人,实在太多了。他就是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他知道大汗为何饶恕了萨普勒,因为被李洛欺骗的人太多了,包括大汗自己。所以不可能大家都有罪,只能罪在李洛一人。
等拿到李洛,他决定先废了李洛出口恶气,再押解到大都。
…………
“哎呦!”黑暗的山林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却是一个蛮兵落进了陷阱。
“啊!”又一声惨叫传来,另一个蛮兵也掉进陷阱。
一时间,蛮兵纷纷落入陷阱,转眼间就数以百计。
叛军有准备!
覃川龙德国土司将领顿时紧张起来。东山是没有陷阱的,可是到了西山坡就有陷阱了,这显然有问题。
似乎是…诱敌深入。
能当上土司,他们当然不是傻子,此时再不知道叛军设了圈套,那就是猪了。
“传令,快撤!有古怪!”
“难怪闻到古怪的气味,是火油!”
覃川龙等人立刻反应过来,顿时浑身发毛。
可是三万人已经潜到西山坡,蛮兵连绵山中数里,岂能是想撤就能撤回去的?
“滴滴滴滴!”土司的指挥笛子急遽的吹响,尖锐的声音刺破深夜,让人头皮发麻。
“呼拉拉—”林中树叶大动,潮水一般,成千上万听到笛声的蛮兵,立刻准备撤出林中。
可正在此时,只听到上下传来叛军的声音:“放!”
紧接着蛮兵们只见眼前一亮,破空之声大作,成千上万的火箭射到山林中。
“轰!”的一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猛的爆燃,吓了附近的蛮兵一大跳。
几乎同时,轰轰之声中,火光骤起,不知道多少棵大松树爆燃起来。
转眼间,火势就腾空而起,前后左右都是大火。
火这东西,一旦爆燃起来,就很是凶猛,不然也不会说攻略如火了。
此时都不用笛声指挥,所有蛮兵就往山顶上爬,企图冲过火幕的封锁。
可如何还来得及?他们还没爬出一箭之地,山顶上也燃烧起来。
整个沙山的西山坡,都熊熊燃烧起来,紧接着就蔓延到东山坡。
要知道,除了五千斤火油助燃,这里还是松树林啊,松树因为油脂多,本来就容易燃烧。所以古人很忌讳用松木建造房屋。
林中的温度,顿时飙升起来,炙烤和浓烟之中,漫山遍野都是喝骂和嘶吼。
更要命的是他们还穿着易燃的用油浸泡过的藤甲,沾上火就燃烧起来。
很快,喝骂声就变成惨叫,随着火网越收越紧,不知道多少人被火舌吞噬。
当真惨不忍睹。
覃龙川等三大土司蛮帅刚开始身边还有亲卫保护,可是此时,亲卫们都不见了。
“啊—”覃龙川等人目眦欲裂,目光血红的大叫,他们的眸子里映照着疯狂的大火,以及火海中挣扎逃命的兵卒。
几人此时只能像个小卒那样,拼命的扑打火焰,意图杀开一条生路。
“李洛!李洛!啊!李洛——”
覃龙川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怒吼着叫着李洛的名字。
“李洛——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彭思万也歇斯底里的大叫。
但是很快,他们还是被火舌纠缠住,翻滚在火海中。
唐军大营中的李洛,此时正驻足阵前,默默看着山上的大火,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呼唤自己,那声音充满着无边的怨恨和愤怒。
这个男人虽然已经拥有了很大权势,但他看上去仍然非常年轻,他清亮晶莹的眸子淡淡看着大火中的人影,听着惊天动地的嚎叫,鼻端闻到奇异的香味儿。
无喜…也无悲。
火焰在他瞳孔中跳动,慢慢显得诡异起来,似乎光怪陆离的如同一片梦幻。
诸将也簇拥着李洛看山上的火。他们的神色也说不上欢喜,都带着一丝诡异的沉静。
唯独小丫头辛苦,兴奋的小脸通红,目中异彩连连,却又如剃刀一般锋利冰冷。
“有点热啊。”良久,李洛收回目光,懒得再看,憋着气不敢呼吸。他环视诸将,幽幽说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水火,无情之物,慎之,慎之。”
一场大火,灭了一支大军。哎,水火无情啊。
“主人。”辛苦笑吟吟的献着殷勤搀扶着李洛,“主人真是厉害,主人一出手,鞑子就惨了。”
她当然有很多拍马屁的词汇,但她不能说,那会让她的人设崩塌。
李洛拍拍小东西的手,“好为之,好为之。”然后径直进入大帐。
辛苦看着李洛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心道:“他说好为之,是警告我么?他看出什么了?哼,老娘倒要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能做到哪一步。”
“散了散了!不看了!这味道,受不了。”都烈摇摇头,大步走进营帐。
诸将也纷纷摇头,进入大帐。
实在是山上传来的味道……太恶心了,那是一种恶心的香味儿。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唐军中的更夫,今夜的声音格外大,也充满一种冷厉的警告意味。
都烈进了大帐,看着静静坐在烛光前的李洛,小声说道:“郎主,应该会有漏网之鱼,要不要派兵追剿?”
李洛眼波一闪,手指在案桌上有节奏的敲打,语气淡淡的,“没几条漏网之鱼,既然命大,就随他去吧。他们,会把沙山的恐惧,带给元军。让鞑子知道,与寡人作对,与大唐作对,意味着什么。”
…………
对元军来说,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忽都帖木儿和大群元军将领看着不远处沙山上的漫天大火,都是呆若木鸡。
原来陷阱在这…
想不到,当真想不到。
三万大军主动摸进去被火烧。
够狠,够毒,够卑鄙……
都说李洛狡诈如狐,凶狠如狼,这次真的见识到了。
饶是忽都帖木儿心坚硬似铁,此时看到己方三万大军覆没火海,也是心中滴血。
土司蛮军虽然不是蒙古勇士,可毕竟是他用来镇压叛乱的兵马啊!
三万悍勇的蛮兵啊!
就这么覆没了。
忽都帖木儿如何不痛,不怒,不恨?
正在这时,数百个浑身焦黑的人,哀嚎着冲入元军大营。
这就是所有的幸存者了,不到五百人。
“大帅…都完了!好大的火啊大帅……”一个幸存的千户,原本凶悍的汉子放声大哭。
三万大军啊,只回来四百多人。
惨呐!
就连三大蛮帅都葬身火海。而李洛叛军,连一个伤亡都没有。
廪君神啊!这打的什么仗,这打的什么仗啊!
元军诸将都是沉默不语,也不能制止这些幸存者大哭。
三万人就这么完了,换了是谁都会憋屈的发狂,还不能让人发泄几嗓子?
忽都帖木儿的脸色铁青一片,目中的杀意快要化为实质。就是瞎子也能看出他心中的怒火。
想不到,一来就吃了这么大的亏!
还没正式开打,就遭到当头一棒,结结实实打在脑门上。
干——受——着!!!
突然,忽都帖木儿猛的抽出一只羽箭,一折两段,然后用箭头划破脸,指天誓日的厉声说道:“我,忽都帖木儿,向长生天起誓!只要忽都帖木儿的身子还能站起来,只要忽都帖木儿的心还在跳动,忽都帖木儿就不会忘记自己的敌人李洛…”
被箭头划伤的脸血流满面,令忽都帖木儿的神色更加凶厉狞恶,高大雄伟的身躯仰天而立,带着凛然难犯的天神般的威严。
陈益稷听不明白忽都帖木儿的蒙古语,他也不想明白,他目光惊惧的看着大火,心中一片冰冷。
“忽都帖木儿绝对不是李洛的对手,他怎么可能斗得过李洛这样的人?完了,完了!陈益稷啊陈益稷,你该如何是好啊!嗬,嗬嗬……”
陈益稷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表情诡异至极,就像喝醉了酒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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