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商郁十六岁。</p>

重伤未愈，却仍拖着病体给萧夫人配了保胎药。</p>

他们曾经确实母慈子孝，但一切都终止在萧夫人痛失孩子的深夜里。</p>

商郁始料未及，萧夫人同样肝肠寸断。</p>

被流掉的孩子，是个男孩。</p>

萧夫人没说谎，那个胎儿从腹中取出时，手断了，脚断了，血淋淋的一滩，变成了他们母子反目的开端。</p>

众人皆知萧夫人心肠歹毒，爱继子胜过亲生儿子。</p>

可直到现在，她对弟弟商陆，依旧疼爱有加，唯独对商郁恨不得除之后快。</p>

因为有多爱，就有多恨。</p>

她为了商郁带着身孕回国探望，却被他亲手送上的汤药，掉了孩子，摘了子宫。</p>

这件事，后来成了商氏的禁忌。</p>

也就是从那年开始，原本已经有所缓和的柴尔曼家族和帕玛商氏，关系再次降至了冰点。</p>

商郁也自此离家，从原本的中医世家少主，变成了如今的南洋霸主。</p>

倘若没有那些变故，他应该会一直留在帕玛，按照既定的人生轨迹，继承商纵海的医术，成为当家药堂的掌权人。</p>

回忆到这里画上了句点。</p>

此时，黎俏眯眸看着商郁，冷静的分析道：“你没有理由去弄掉那个孩子，如果你想这么做，那她和柴尔曼公爵的女儿不会活到现在。”</p>

男人偏头睨着她，晦暗的目光中泛起一丝波澜，“这么相信我？”</p>

“当然。”黎俏挑眉，莞尔一笑，“你也说了那碗是保胎药，而不是堕胎药。”</p>

商郁从小接受商氏中医的熏陶，他如果真的想伤害萧夫人的孩子，何必要在自家动手？</p>

中医本就可以杀人于无形。</p>

他不会这么蠢，更没有那么坏。</p>

商郁薄唇微微勾起，深邃地目光落在了茶杯上，“那孩子，确实没了。”</p>

黎俏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颚，“药是你配的，那有没有经手他人？”</p>

男人缓缓舒展眉心，掌心落在她头顶抚了抚，“没有。”</p>

配药、熬药、以及亲手奉上药碗，全都是他亲力亲为。</p>

也因此，他百口莫辩。</p>

萧夫人恨他，更是无可厚非。</p>

黎俏看着商郁，良久都没有说话。</p>

一碗药造成了无法弥补的损失，站在萧夫人的立场，她确实是受害者。</p>

但这件事经不起推敲，黎俏边思忖边低喃道：“她那么疼你，也应该了解你的为人，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p>

半晌沉默，商郁垂下眼睑，抚着她的脸颊，喟然叹息，“都过去了。”</p>

十一年前的变故，对与错无从考究，也早已埋入了时间的尘埃。</p>

萧夫人一念生恨，或许再难回头。</p>

……</p>

是夜，黎俏来到了地下酒廊。</p>

贺琛坐在吧台前举杯浅酌，余光一扫，“他睡了？”</p>

“嗯。”黎俏踩着高脚椅入座，给自己到了半杯酒一饮而尽，“萧夫人这次是为了萧叶岩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