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严以待己的齐嘉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心事。
难道他对季绾也有非分之想?可理智很快战胜了信马由缰的乱绪,他再次抬头,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惠州府玉水庄是齐家的产业,距京百里,那边山水秀丽,民风淳朴,是个好地方,你厨艺了得,在官道旁开个酒肆维持生计,想必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季绾没有拒绝。
她现在的处境,没有清高的资本。
她是坐着马车连夜离开的,齐家的势力,她从未怀疑过。
这一夜,汴京城里,有两人都彻夜未眠。
三个月后,玉水庄官道上,一栋小楼立了起来,小楼连着院子,虽不算太大,可在玉水庄,也算得上气派的了。
“牌子往西挪挪。”
“对对对,这下才正了。”
“姑娘,你看,咱们酒肆是不是很漂亮,齐公子这次可是帮了大忙了。”
季绾望着两层小楼上挂着的“长生酒肆”四个字的牌匾,嘴角微翘。
玉水庄正如齐嘉所说的一样,是个山水秀丽民风淳朴的地方,这几个月的忙的脚不沾地,几乎没有精神胡思乱想,倒让她心情开朗了许多。
她算过,酒肆盖起来花了近八十两银子,加上家具采卖,她欠齐嘉一百两银子。
她打算酒肆开业后,再慢慢攒钱还他。
虽然对齐嘉而言,这点银子压根儿不是什么挂心的事,可对她而言,却极为重要,该还的,就不应该拖欠。
赵国百兴十二年,八月初二,正是秋风起,金桂飘香的好日子,长生酒肆开门迎客。
季绾一身鸦青色裙子,系着麻布围裙,站在二楼看着满心好奇的村民们或围观,或蜂拥而来,纷纷笑闹着往酒肆里去。
长青和暂时招来做店小二的十一岁小乞儿一起招呼来客,季绾收回视线,快速回到后厨,很快就有人点了秋日应景的醉蟹,蟹黄包,蟹脚酥。
东西都是天未亮就准备好的,季绾手到擒来,几道菜除了醉蟹费了些功夫,其他的很快就出锅了。
做完这几样,季绾出去看了一眼。
大厅里,大家都在张望,有人问了蟹脚酥的价格,最后只是叹息着摇摇头。
季绾忽然明白过来,今日来的大多是闻风而动的村民,而他们大多以劳种为生,没有太多闲钱下馆子。
想到后厨里,前几日带着小乞儿和长青一起去捉的那一盆子蟹,又想到小乞儿和长青满手的红痕,她咬咬牙,朗声道:“今日开店酬宾,乡亲们里面坐,每桌送一碟子蟹肉酥,见者有份!”
那些只能干看着的村民们闻言,晒得黝黑的面庞上立刻露出笑容来,纷纷道谢,说着老板娘厚道,往大厅里挤。
这一下子,长生酒肆里欢声笑语,大家乐不可支。
刚才点了蟹脚酥的顾客心有不满,便扬声问季绾:“老板娘,你既要送,那我这一份怎么算啊!”
季绾早想好了,便笑道:“当然算是小店儿送给客官的了!”
得了这话,那汉子才朗声大笑起来,笑声豪放不羁:“那再来一壶好酒!”说完又补充道:“这个你放心,算我的!”
气氛欢乐,众人也跟着笑起来。
正这时候,门外进来一人。
季绾回头,笑问:“客官吃些什么?”
看清来人,笑容却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