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瑛给他订下的第一阶段目标是,混进户部,当个从八品的书令史。这样一个级别不高的肥差,真是无比适合韩德年这样一个“买官上来的草包”。
第二日夜里,云柏不当值。原本已经被赶出信王府的韩德平和乔文锦一起,被极翎带着,小心绕过监视的人,出现在了郑瑛的书房。
和郑瑛一同在书房等着他们的,还有信王长史章立秋和陶平。
他们一进门,章立秋就笑眯眯的朝韩德平拱了拱手:“恭喜韩大人高升。”
三十一岁的韩德平,一扫白日里那庸碌且自吹自擂的可笑模样,浑浊的双眸陡然变得十分清亮有神,他神情肃穆,沉默着朝郑瑛行了个礼,接着又礼貌地朝章立秋和陶平拱了拱手。
韩德平,或者说韩沐平,其实原本长得俊秀。他的长姐曾是宠妃,自然容色过人,韩沐平与长姐其实很有几分相似,幼时也是京中出名的漂亮少年。
长相出众再加上神童之名,当年的韩沐平风头无两,甚至压过了谢家的谢常静。然而陡然遭逢家变,韩沐平这些年颠沛流离、备受磋磨,眼下的他,与早年间那个卓越俊逸的少年,似乎判若两人。
他的脸上早早就有了风霜的痕迹,因为常年借酒消愁,他的眼下带着消不去的乌青,人也微微发胖,面相看起来居然和三十九岁的谢常静差不多似的,而今年二十一岁的郑瑛和他站在一旁,简直就像是两代人。
这还是韩沐平进京以来,郑瑛第一次与他见面。之前就算他在信王长史司任吏目一年,郑瑛都没见过他。
因此郑瑛看到韩沐平和乔文锦进来之后,率先开口向韩沐平打了招呼:“先生这些年辛苦了。您进京已经许久了,但这还是本王头一次见先生,失礼了。”
“不敢!”韩沐平立刻弯腰以示尊敬:“当不得王爷如此称呼。”
“先生不必过谦。”郑瑛答道:“听闻先生幼时在京中,便已有神童之名,这些年过去,想必学问更加进益。今后还要请先生多多襄助教导,本王先行谢过。”
“王爷,”韩沐平恭敬地朝郑瑛拱手,语气十分诚恳地说道:“韩某当不起王爷如此礼遇。当年皇后娘娘对韩家有大恩,若不是皇后娘娘的庇佑,韩某今日早已是死人了。当年娘娘冒着风险护住了二公主和四皇子,又偷偷将长姐遗产送出宫外,接济韩家。韩某无能,家父家母客死异乡,全靠着娘娘当年接济的金银才能入土为安。”
“娘娘如此大恩,韩沐平就是肝脑涂地也难以报答。王爷若是能用得上韩某,这是给了在下报答皇后娘娘大恩的机会,是在下应该感谢王爷才对。”
“韩先生有此心,本王亦是感喟不已。”郑瑛微微叹了口气:“其实韩先生与本王没有区别。母后虽已仙逝多年,但本王至今仍在受她的庇护。本王能有今日,也是母后殚精竭虑为本王谋算的结果。她总是竭尽全力地护着旁人,然而到最后,却护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