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茂离开了曲水坊,九玉书院的林二爷也很快离开,而另一座青石板桥附近的小巷里,也随后闪出一个人,脚步轻巧,速度极快地也出了曲水坊,跟上了何文茂的马车。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尽翎。尽翎选的位置很巧妙,他所在的那个角落,刚好能同时瞧见长欢书院和九玉书院,因此这一夜所发生的事,并没有瞒过他的眼睛。
只是很遗憾,那个醉酒的幕僚走上了另一座青石板桥,距离尽翎很远,若尽翎从这个角落过去救援,恐怕会同时惊动何文茂和林二爷。
可惜!尽翎重重叹了口气。
何文茂从曲水坊出来之后,就直接回了家。他没有回后宅,而是歇在了书房。大约是心里有事,何文茂辗转反侧,直到深夜才睡着。等他睡熟之后,信王府的盯梢暗桩来换班了。
尽翎没有耽搁,换了班就直接往回赶,他到信王府的时候,郑瑛还没睡,这一夜发生的事,自然也就原原本本被汇报给了郑瑛。
“人呢?怎么没救起来?”郑瑛问道。
“若是属下去救人,恐怕会惊动何文茂。”尽翎答道:“况且那人喝得极醉,落水后都没呼救,根据属下判断,大约是直接呛了水,就算当时就捞起来,恐怕也够呛。”
“可惜。”郑瑛脸上也露出三分遗憾:“能拘来问问就好了。身份你核实过了?”
“属下瞧着倒有三分眼熟,似乎是镇国将军府的哪位幕僚先生。但夜深了,那人又留着胡子,实在是瞧得不太分明。”尽翎答道:“王爷放心,明日一早定会有结果。曲水坊有人落水溺亡,用不着咱们忙,衙门的官差就会核实,明日一早,让极翎去打听打听,错不了。”
“若是镇国将军府的幕僚,那这个何文茂可就真有大问题了。”郑瑛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
“爷,您不是本来就不信什么戎狄奸细嘛!”尽翎笑了:“您让属下这样盯着何文茂,不就是笃定他有问题?属下从一开始就知道,爷您是信穆家六公子的那份血书的。”
郑瑛没正面回答尽翎的话,他十分轻巧地转移了重点:“本王本来就有些奇怪,镇国将军平日里的确脾气大些,从未上过战场的将军,身上有军人的血性,却无安国公府穆氏将军们的沉稳,毛病的确是大了些,却也不至于太过鲁莽暴躁。但这次在派兵押运军资的事上,居然与北境守军赌气争胜。”
“依照属下看呢,”尽翎答道:“这镇国将军还是平日里日子太安逸。他笃定只要执他金翎卫的军旗,这一路上不会有人敢动这批军资。就事论事,镇国将军的这点自信也不算全无道理。普通盗匪强梁,的确是不敢打金翎卫的主意。敢抢金翎卫,除了像是赵知良何文茂他们一样做局,就是戎狄人了。”
“属下觉得,镇国将军这些行伍出身的朝臣,嘴上总是不肯服气安国公,但他们实际上还是非常信任穆氏将军的。有穆氏将军镇守北境,他们打心眼里就认定,戎狄人不可能轻易越境抢掠。多年前赵知良做下的那桩事最终虽然让北境守军背了黑锅,但当时朔州还没被收复,与现今情况不同。便是在当时,大多数朝臣也都认为,戎狄人到绝羽山抢掠只是偶然事件,他们应当是趁着朔北将军攻朔州城,走朔州西侧的水路到绝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