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佟童,苏昌和这条老命真有可能悄无声息地就交代了。
苏昌和晕倒两天后,佟童还在店里忙着,青面兽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青面兽面无表情地说,他的外公醒了,很想见他一面。
佟童很有礼貌地说道:“对不起,快到期末了,我这里非常忙。等晚上关门了,我再去看望他。”
青面兽微微点头,佟童以为这样就把他打发了,没想到他又说道:“你应该问问他的身体怎么样。”
……
佟童疑惑地抬起头:“你是在教我做事?”
“是,他是你外公,你要关心他。”
佟童懒得做出解释,似笑非笑地说道:“或许有你的关心就足够了。”
青面兽皱了皱眉头——苏先生所言不假,此人果然顽劣又不识抬举。
佟童飞快地印着书,漫不经心地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去看他的,我知道他对我心存感激。”
反正青面兽长着一张扑克脸,佟童几乎判断不出他的喜怒哀乐。青面兽走了,佟童继续波澜不惊地忙碌着。等到下班,他没有食言,骑着电瓶车去了附近的海大医院。
苏昌和醒了,但是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很多人等着见他,他却只“召见”佟童。得知这些之后,佟童很潇洒地问道:“那我是不是应该感到受宠若惊?”
苏昌和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虚弱地说道:“你……真打算气死我?”
佟童摇了摇头,正好保姆来送药了。苏昌和疲倦地闭上眼睛,表示不想吃药。保姆声音温柔,像是劝一个任性的孩子:“您要吃药啊,吃了药才会好啊!”
苏昌和却只是唉声叹气,佟童心领神会,一转身,便把保姆手中的水杯给碰掉了。他立刻为自己的冒失道了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这样吧,我这就叫护士,让她重新拿一份药过来,我喂姥爷吃下。”
保姆也不是善茬,她幽怨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这药,还能害了苏先生不成?”
“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佟童尽量装得更真诚一些:“我都说了,是我不小心碰掉的,我给您赔了不是,等会儿我喂他吃药。”
保姆嘟嘟囔囔:“我知道,前天我出去买药,没能及时报警,你还一直记恨着呢。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根本没有害苏先生的心思……”
这口气,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佟童轻轻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要是真为苏先生着想,应该闭上嘴,少说两句,让苏先生安静休息。”
……
保姆讪讪地,总算闭了嘴,不服气地走了出去。
佟童目送她离开,然后转过身来,跟苏昌和邀功:“我把她赶走了,我是不是很机智?”
“像我。”苏昌和淡淡地说道。
“……好吧,反正在你看来,我所有的优点都像苏家,所有的缺点都遗传自舒家。”
“少贫嘴。”
苏昌和身体虚弱,说得很简练。佟童也体谅他是个病重的老人,不再跟他顶嘴。他刚才在外面的时候,隐约听到几个人说“肝癌”“半年”之类的话,他已经猜出来了,苏昌和得的是肝癌晚期,他活不了多久了。
苏昌和像是会读心术一般,说道:“钱是个好东西,有了钱,我就能尽量为自己续命。”
“可有时候天命难违。诸葛亮续命就失败了,乔布斯那么有钱也英年早逝了……”佟童还想侃侃而谈,不过在病弱的老人面前,他还是收敛了一些:“不过,跟疾病抗争,这种精神还是要有的。加油,姥爷,你就是逆天改命的那一个。”
苏昌和哭笑不得,不得不说,佟童来了之后,他的精神好了许多。他又叹气,说是认亲认晚了,应该早点把佟童接到身边的。小时候有自闭倾向的小朋友,怎么会出落得如此开朗顽皮呢?
苏昌和把他喊过来,没说两句话,又睡着了。佟童也不知道他喊自己过来的目的是什么,或许这老头身边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了,把唯一的外孙喊过来,他能踏实地休息一会儿?
佟童也不催他,而是打开手机邮箱,认真看起了稿件。“刺芒”用的是公共邮箱,“刺芒编辑部”的人都能登录查看。不过,随着耿小庆对文学事业失去信心,孙平安远走美国,真正能确认投稿内容的,只有佟童和郝梦媛了。郝梦媛已经先他一步看了,并整理出了她认为不错的文章,大大方方地发到了群里。
郝梦媛的默默付出,让佟童很是感动。他好不容易破解了苏子龙的U盘,让郝梦媛拿给她父亲看看。但是上一个周末,郝梦媛的学生突发重大病情,作为辅导员,郝梦媛又跟着忙前忙后,没能去看望父亲。她跟佟童表达了歉意,佟童却说道:“郝老师,你真是折煞我了,本来就是我麻烦你,你再跟我道歉,我真没脸见你了。”
郝梦媛“嘿嘿”笑了两声,打着哈欠,说道:“可能也是天意,等你跟耿小庆和好了,咱们再一起去民宿。”
“好啊,反正U盘在我手里,也不怕苏子龙拿着它作妖。倒是你,一定注意安全啊!”
“放心吧,狭路相逢勇者胜,逢敌必亮剑。”
《亮剑》都快成为郝梦媛的人生指南了,佟童笑着摇了摇头。别看郝老师端庄大方,其实她还是非常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