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怀才不遇、胸怀大志的人,就越是希望得到足够的“尊重”,普普通通的价码只会让他们感到失望,所以艾格隆干脆就一次把价码开足,体现自己的胸襟气度,让对方放下戒备为自己效劳。
反正只要大势已定,那到时候自然可以再慢慢地往回收。
接着,艾格隆突然又看向了少校。“难道您不好奇,我所认定的巴黎卫戍司令人选是谁吗?”
少校原本下意识地想要追问,但是看到艾格隆的视线他就立刻明白过来了。
那是给自己的。
那就意味着,只要大功告成,自己就会成为将军,并且出任军内最好的要职之一。
太好了,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一切。
一瞬间,米佩少校顿时脸色微变。
然后,他陡然向艾格隆立正敬礼。
“我恐怕我不能胜任,陛下!”
这种客套话艾格隆当然不至于傻到当真,他摇了摇头,“不,我反倒认为,没有比您更适合的人选了。您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和忠诚,我相信,既然您能够在这么艰难的局面下,为我找到一群雪中送炭的支持者,那么您肯定可以为我们守卫好首都,这项重任必须交给最可靠的人来担任,除了您之外还能有谁呢?”
艾格隆当然不可能认为少校就是“最可靠”的人,但是他此时也必须这么做。
说到底,苏尔特元帅和米佩少校冒着风险为他拉了人头,这就意味着苏尔特元帅达成了自己的承诺,也就意味着元帅给自己投资了“原始股”,于情于理他必须认这个账,也必须说话算话,给出应有的“报酬”。
这不是他喜欢的局面,毕竟,如果按这样下去的话,在自己大功告成以后,他就得让苏尔特元帅出山执掌军队。
元帅掌军,他的前副官掌管巴黎卫戍要职,他的其他亲信也必然会鸡犬升天,占据各种要害职位。
如果这样发展的话,那就等于是波家王朝苏家军了,这谁能够高兴得起来?
哪怕在一个平庸的皇帝眼里,这种局面也是不可容忍的,更何况是傲慢自大、绝不喜欢被人挟制的艾格隆。
不过,艾格隆除了傲慢之外,也有审时度势的清醒头脑,更加有耐心,他可以忍受暂时的不利,用时间来慢慢改变局面。
反正艾格隆也有优势,因为“正统”的名义就在他自己这里,苏尔特元帅再厉害,他也不可能抛开自己而自立为王,他必须打着波拿巴家族的旗号然后来借用这种权威掌管军队,他未来就算再怎么样遮天蔽日,也是寄生于王朝之上的。
所以,艾格隆大可以借着这种正统权威,来慢慢地提拔军内的非苏派系,反正他又不愁找不出人才,终究可以慢慢地把自己的权威凌驾于元帅之上。
而到了那时候,就是他自己独揽大权为所欲为的时候了。
现在想这些还早,最重要的就是先稳住局面,拉拢所有的潜在支持者,要慷慨大方,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得到人心。
在艾格隆几次恭维之下,少校也心花怒放,他知道自己平步青云的前程已经近在眼前了。
当然,他对艾格隆和元帅之间隐隐约约的嫌隙,也不是毫无察觉。
不过在他看来,元帅和陛下两个人就算未来会有冲突,也不会闹得太厉害,毕竟他们年纪相差太远太远了,等到这个少年人急不可耐地想要自己施展拳脚,元帅也该过足瘾了。
所以,只要等元帅过足了权欲瘾选择隐退,两边自然毫无冲突,他也可以凭借自己的不世奇功,在帝国当中得到应有的荣典。
在这场游戏的当中,有棋手也有棋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相应的筹码——有些人拥有权力,有些人拥有名义,有些人只有自己的命一条,但无论是棋手和棋子,他们都各怀心思,有自己的欲望也有自己的恐惧,他们会按照自己立场行动。
名利场上的种种欲望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在现实的幕布当中划下的一道道痕迹,人们就称其为“历史”。
在艾格隆慷慨地封官许愿之后,米佩少校精神振奋,而这时候,艾格隆决定向他透露自己进一步的计划了。
“少校,你认为这些人的意志足够坚定吗?他们是否为幻想中的荣华富贵所迷,而忘却了其中的危险?”艾格隆问。
“他们既然下决心为您效忠,那自然就有必要时送命的觉悟,这一点您尽可以放心,他们不怕死。”少校连忙回答。
“那么他们有足够的信心吗?”艾格隆再问。
“这个……”少校顿时有些迟疑。
“不必迟疑,直说就好,我绝不是一个听不下坏消息的人。”艾格隆笑着说。
“有些人还是挺害怕的。”既然少年人这么说了,少校决定以实话来回应,“他们觉得自己就算拉了一两百人的队伍,对王朝的军队来说也还是太过于微不足道。甚至最勇敢的那位洛朗少校也当面跟我说,如果有一支军队听令来镇压我们,我们一行人走不到弗朗日就会被被大炮轰成碎渣。”
“真是可贵的清醒。”艾格隆点了点头,对此表示了赞许,“相比于蛮勇之徒,这种清醒之后的勇气,更加值得赞美。”
接着他又话锋一转,“但是,我相信,王朝的崩塌近在眼前,而且没有人会为此感到惋惜,更不会有人有兴趣为这个腐朽的家族白白送命!我们将行走在一片混乱之间,然后为这片大地带来秩序的希望……任何有志于拯救国家的人,都应该站在我的身旁。”
少校眨了眨眼睛,对艾格隆突然拽出的诗意的感叹,感到不明所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