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是晋人,都是血浓于水的大晋将士。其中的一大半,还是被梁亨与北方将门裹挟逼迫过来。
李轩在战场上可以狠辣无情,将人的性命视如草芥,可在首恶已除,分出胜负之后,就没必要大肆杀戮了。
不过其中的一部分人,李轩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放过的。
比如那些出身于北方将门的军官,比如梁亨在十团营与五军营的亲信。
李轩急于归京,只能将此事交给他的副将王源:“这边的手尾,就交给王将军了。后面收纳的一应降人,都按照我之前的办法处理。凡十团营,五军营的将官,千户以下都以从逆论处,即刻斩杀!千户以上将官都重刑拷锁,交由朝廷明正典刑,诛其三族。
至于卫所军,总旗以下可以暂时不做处置,总旗以上军官却都需稍作甄别。凡是与京师那些将门有关系的,都给我斩了!千户以上军官则比照京营处置。还有,你还得从降人中抽选一些可信敢战之人出来,用于驻守京师各地,防止溃兵作乱——”
在李轩看来,今日无论是京营还是卫所军,他们的上层将官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那些底层兵将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些将官却有。抗命不遵,或者弃官离去,有那么困难么?
当时的梁亨急于出京迎战,哪里会有闲暇去理会他们?
李轩认为这些人要么是对朝廷不满,要么是被人唆使,甚或是有了从龙拥立,博取富贵的侥幸念头,才会追随梁亨,参与潮白河之战。
李轩没有问罪他们三族,已经是很宽宏大量了。
至于千户以上的军将,就更是罪该万死。
李轩是因顾忌事后会被人戴上‘擅专’的帽子,才暂时留着他们一条性命。
王源也没有任何迟疑犹豫,将李轩吩咐的事情一一应下。
李轩对他也很放心,在交代完一应详略事务之后,就骑着玉麒麟往北面飞驰。
此时潮白河这边虽是胜负已定,可神机左右营还要收纳叛军,收拾战场,还有各种手尾需要处理。
李轩预计自己的神机营想要腾出手来,怎么都得等到午时时分。
所以李轩干脆抛下了自己的大军,只带着十几个亲朋好友,亲信随从匆匆入京。
当他从朝阳门策骑而入的时候,发现城门处已经没有看守之人,街道上则烽烟四起,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哭喊声。
那是京营的溃军,还有一些地痞无赖混水摸鱼,劫掠百姓。
沿途可见六道司与顺天府的人正在全力镇压,可冲入京城的溃军实在太多,又有大量的妖魔趁势作乱。
六道司的人手有限,仅是镇压妖魔就很困难了。
——这算是当代天尊朱明月带来的变化之一,如果按照六道司过往的传统,每逢皇室爆发‘龙争’之际,六道司都是需闭门自守,保持‘中立’的。
李轩对这京师乱象也是无可奈何,他只能将自己的琉璃浩气张开,将沿途感应到的所有溃兵贼寇都全数震晕。
此法治标不治本,不过在李轩的后方,已经有一万蓟州铁骑在飞驰赶来。
在这支兵马入驻京城之后,京城的治安形势就会得到极大改善。
而等到李轩策马入宫时,发现宫中的大战,其实已告一断落。
那些随同正统帝与襄王杀入紫禁城的天位高手,早已得知李轩在潮白河的大胜。
这些人都识得时务,知晓事不可为后就逃得一干二净。
唯有孙太后被一块青蓝色的厚重玄冰冻住,她在里面双眼禁闭,面色青紫,动弹不能。
此时乾清殿前,就只余一个上皇正统帝,正在与天子殊死搏杀。
这位上皇的浑身上下已是鲜血淋漓,创痕累累,整个人被景泰帝的天子剑斩到不成人形,可他整个人却还是奋死拼杀,穷尽他一切力气御剑,朝着景泰帝轰斩刺击。
那就仿佛是濒死的野兽,无比的疯狂。
而此时双方驾驭的龙气,也确实如同野兽一样彼此撕咬,使得对方创痕累累,玄黄之血洒遍宫城。
至于天子景泰帝,他的神态还是从容不迫,他的防守密不透风,偶尔反击都能重创正统帝。
唯独景泰帝的面,上现着一层不正常的红晕。
李轩第一时间就往罗烟看了过去,他发现罗烟除了发丝全白之外就别无大碍,一身气机如常,与平时的状态没有任何区别。
——至少从表面上来看,看不出罗烟有什么异常。
李轩蹙了蹙眉,稍稍压下对罗烟的担忧,询问虞红裳:“你们在做什么?这么多人就眼睁睁的看着?”
这些人,就没看出景泰帝的不对劲么?这几乎就是回光返照般的状态了。
虞红裳则用贝齿紧咬着下唇,双手十指指甲也深深刺入肉内,她的眼眶发红,唇角溢血:“父皇他不让我们插手,说要亲手解决他与兄长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