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烟笑着,“吩咐下去,准备上好的酒,本将军今日要不醉不归!”
是夜,江烟单手拿着酒壶,时不时就往嘴里灌一口;沈清秋在一旁抚琴,悦耳琴音悠扬;阵阵微风吹过,两人发丝微微飘扬。
沈清秋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美的,江烟喝着美酒,赏着美人,还有音乐伴奏,就是少了这么一个陪酒的。
“清秋,别弹了,过来陪我喝酒。”江烟招了招手,琴音停了,沈清秋走了过来,很自然地取过一壶酒,为自己倒上一杯。
“将军有心事吗?”
“怎么说?”
“将军头一回叫我清秋。”
“哈哈哈…清秋真是心细如发呢。我们都这么熟了,不必客气了,清秋也不要再叫我将军了。”
“清秋不敢。”
沈清秋喝了一口杯中酒,皱了皱眉,江烟留意到他的表情,“怎么,第一次喝酒吗?喝不习惯就算了。”作势伸手欲拿他的酒杯,沈清秋一躲,“将军盛情相邀,清秋怎能不从?”说罢一饮而尽,结果呛得直咳嗽,脸都呛红了。
江烟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然后捏了一把他的脸,“你看看你,何必勉强自己呢?给我吧?”
沈清秋固执地抱着酒壶一扭身子,“清秋愿意的,清秋为将军做任何事都不勉强。”
沈清秋也不知道,他说这句话到底是为了赢得江烟的心,还是真心实意这么觉得,在这场利益关系中,他好像早就偏离了本心。
江烟耸了耸肩,也不再相劝,她喝了一口酒,有来不及咽下的酒液顺着咽喉流向胸膛,她感慨一声这个年代的酒酒精度真低,没有留意到沈清秋仓皇避开的视线。
“清秋,江玉要死了。”
“将军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将军会长命百岁的。”
“呵呵…那就借你吉言了。”
结果到最后,沈清秋没喝几杯就开始醉了,江烟见他伏在桌子上有些无奈,怎么找了个陪酒的还得亲自照顾?沈清秋闭着眼睛,嘴巴微张,脸颊带有薄红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勾人,江烟本来想把他抗回去的,最后选择了公主抱。
江烟轻轻将他放在床上,给他掖上被角,正准备离开时,手腕一紧,“别走…”沈清秋嘟囔着,江烟脚步一顿,然后就听见对方又说了一句,“娘…”
她从未了解过沈清秋的过去,也没有这个必要,两人不过是利益维系的合作关系罢了。
她用另一只手扯开他的手,将它塞进被子里,然后低声说了一句。
“再见。”
江烟转身,没有注意到身后醉酒的沈清秋睁开眼睛,眼里没有一丝醉意。
“走水了!”
……
“快,将军还在里面!”
“不行,来不及了。火太大了。”
“阿玉!”江母哭倒在江烟的房门前,身旁丫鬟扶住她,沈清秋低声安慰,“夫人,节哀…”
“你闭嘴!”江夫人双眼通红,瞪着沈清秋,“你懂什么?这是我儿子!在里边的怎么不是你!”
沈清秋默然,江夫人情绪激动,一时口不择言可以理解。他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再联想江烟今晚奇怪的举动,她怕是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了,那这样的话,她会不会是诈死?
沈清秋突然往火里冲,事发突然一时间竟没人来得及拦住他,更何况……
“让他去!”江夫人冷哼一声,抓住想拦他的家丁,“他最好死在里边。”天天肖想我女儿。
火光照亮了半边天,一盆接一盆的冷水一个劲儿的泼,江夫人嘴上盼着沈清秋死在里边儿,眼睛可是一刻也没离开过门口。
小将军…小将军…你可一定要活着…
“江玉!”他喊出声,一不小心吸入了不少烟雾,呛得直咳,再喊时,嗓子有些熏哑了。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没有叫过他的名字,这真正喊出声来,竟如此顺嘴。好像这两个字曾经无数次在他嘴边徘徊,然后又被他咽下,排练了无数次,却从没真正叫出来过。
“江玉!!”
……
最终沈清秋拼死从火海里带出来的,只是一具焦黑的尸体。从穿着和配饰上看,应该就是江烟没跑了。
江夫人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忘记,沈清秋从火海里出来的样子:他的白衣早就不再干净,脸上身上到处都是烧伤的痕迹,甚至连头发都被烫的卷曲。可他仿佛毫无所觉,他沉默的抱着那具尸体,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极其轻柔地将那具尸体放在地上,然后附在它的耳边说了什么。
最后,他跪在江夫人跟前,“小将军的死,是清秋的错。愿夫人责罚。”
江夫人沉默了很久,“再怎么罚你,我儿也回不来了。”见他依然固执地跪在地上,她叹了口气,“随你吧。”
江夫人落寞的走了。江家满门忠烈,而此时江安平被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真正的江玉早在十几年前便夭折了,独女江烟踽踽独行多年,而后在今天,死在了自家府邸。
江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夫人的背影显得落寞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