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回 幽咽宛啭暗吞声,龙泉壁上鸣不平(2 / 2)

水浒攻略 苍狼旗 0 字 2021-07-02

少女忽而幽幽一叹,怅然蹲坐那女子身旁,道:“也是大姊心好,若不然哪里能这般消停尚可出门来走动,便是你与官人,也是大姊怜他心善成全,只她也有这般年岁,再过几年,便是佳人花谢,如何能抵得过那许多年轻貌美的娇娆。”

那女子垂首不语,半晌方低声一句说道:“她所求甚少,生性虽是婉约,慷慨却胜世间男子,京城都闻飞将军,旁人谁可堪比。便是帝王召幸,她也数年未曾假色,只官家逾是心痒难那爱,越发不能使手段强来,这般定力,又谁堪比?罢了,大姊所虑,也不用你我费心,早些安歇了,过几日他们上路,咱们也须紧跟。”

少女愕道:“人家又不曾应允,跟去作甚?”

女子斜身侧卧,略略有些莫测,神秘一笑却不解说,将少女心头愈发撩拨难耐,寻思要亲去问赵楚个允诺,却拉不下面子,半夜里也只辗转不能入眠,好生作难。

赵楚出得门来,斜风将细雨扑打面容,微微有些惆怅,这女子一行,竟是她差来,只那女子使个手段,只怕非是她所愿。

菱镜生凉,黛料添眉,隐约山雨中,便是她晨起梳妆模样。

“哥哥,那是谁?”赵楚与那女子说话,花荣几个站在门口将那骑兵偏殿牢牢看住,见他神色怅然出来,阮小七问道。

赵楚不答,却向花荣问道:“军中如何能有女军?不曾听闻过,怎生计较?”

花荣愕然,片刻方道:“哥哥所问,却是那官妓之事?”

赵楚霍然明了,怒容满面低喝道:“怎生将此事忘了!”

原来这世间风尘中的女子,自古便有两种,一者是私家青楼里的,温饱自给,只在官府里备案便可,身份低微,却是行动不受许多拘束。另一种便是所谓官妓,教司坊乃是官府机构,下辖便是注册在案风尘女子,乃是被抄家官宦女眷充来,非但收入要交由官府分配,更是行动有万千拘束,边疆开战,便要送许多往军中作女军,却是做那供军中有钱的淫乐买卖,最是肮脏行径。

赵楚吃花荣一说,心下顿时记起一人,便是那擂鼓助战黄天荡的巾帼英雄梁红玉,本是建康府官妓,吃家门官司连累沦落风尘,青眼只肯将盖世英雄韩世忠高看,又本身便是个慷慨豪迈不比奇男子的女儿,方能做出那羞杀英雄的黄天荡一战!

本这风尘烟花之所在,赵楚也是有心无力,古今皆是如此,有天堂,便有地狱,更有那许多女子心甘情愿沉沦,他自也无可奈何,只这强迫女子往军营里做那行径的,他眼里最是看不下去,好男儿不将一把子力气拼将杀向敌人,反将些微薄收入来做这事,此风绝不可长!

当下沉声道:“这等腌臜活儿,好男儿不屑为之!慷慨杀敌的,没几分本事却在女子肚皮上寻个快活,有甚么脸面谓之好男儿?自今,且都记住,梁山军替天行道,绝不可与那龌龊之辈沆瀣一气,若有胆敢以女子为淫乐者,斩!”

众人轰然应命,赵楚又道:“若是有情投意合的,休管谁家女儿,休论出身地位,一发儿都来与我说,我自去与他说媒!自此,我梁山军不设女军,不立营妓,闲暇之时,乃习武之时,若是没事提敌军人头来,我虽要苛责,却算你军功!只若谁去营妓处,谁若与那没志气的以自家姐妹屈辱作个乐子,军法官便提人头来见!”

李逵大声笑道:“不去杀人,与那女子作甚么纠缠,哥哥安心便是!”

赵楚此举,一来乃是心内所愿,其二却是说不得要安数年未见她的心思。数年过后,便是草木也要变个样子,遑论叵测人心。她一腔心思都在自己身上,自己又是那风尘里的出身,心下只怕虽是不曾说也有不安处,如今那未明要充作官妓的,只在那女子口中是她不识,赵楚却不敢大意,若是昂扬置之不理,便是她不曾有旧,日后定然要传在耳边,心内暗殇自是不可避免。

只是如何将那数十个女子自军中解脱出来,赵楚一时也没个计较,那官妓之事,都是官府所辖,如今当军的地位低微,若是童贯那样人物来方是无妨,以如今琼英团练使身份,便是个县令也可不买账。

火星炸裂声中,赵楚凝眉左右寻思不得一个计较,若是前方有万千敌军,他自有万千手段使来,只数十个女子,生生将他为难。

“郎君,雄州乃是个屯兵所在,素来领军的不愿往那里去,如今河北两路,便是雄州那厢兵力略微薄弱,不妨将前头押送的也一口吞了,有他领兵的兵符,也不怕当军的能作了反去。”便在他不决之时,扈三娘挪过甚来,盈盈双目流盼荧光,低声献计道。

赵楚不解道:“怎讲?”

扈三娘见他并不怀疑许多,略略安心道:“郎君忘了时迁哥哥手段么?掉包计,最是寻常,却也最是不易发觉,何不屯兵那押送的官军,收编了下来,将陷阵营之外再有一个编制?”

赵楚喜道:“不想身边竟有个女军师,也会用计了。”

扈三娘嗔道:“莫非郎君惯来当我没心思么?”怅然又道,“若是心思,我自是女子如何不知风尘里女儿苦楚,当官的将美貌的霸占了,牛马一样对待,若能帮几个,也是为你积善。”

赵楚轻握她手,叹道:“你有这般心思,我却不知是喜是忧。所喜的,是你日臻缜密,本是该欢喜不止的,无端心里总是不愿,似是生怕你这般有了心思往后疏远了去。”

扈三娘扯了扯他臂膀,娇声嗔道:“谁愿与你疏远,若非见你愁眉不展的,哪个肯动心思。你若喜我,便不该有这话来说——想也不准去想!”

赵楚哑然失笑,连连道:“是极,是极,往后绝不这般念头。你与琼英两个,将那梁采芷好生看住,这女子不似你两个,只怕心思诡秘得很,仔细吃她算计。”

扈三娘白他一眼,道:“便是你多心——自然早将她看住,快与七哥他几个商议罢,过河之时,便是动手之时,往下的我便不来掺和。”

说罢转身往那角落里,与琼英两个一起说话,多是埋怨面上甚不舒适。

赵楚细细将那掉包计思量几次,转头望那偏殿一眼,心下计较已定,召来众人低声吩咐几句,见夜雨更浓,众人分头便都睡了。

赵楚眼望壁上数把长剑,慨然暗叹道:“若是世间有百般不平事,都掌一把钢刀,杀它个公道出来!”

那长剑竟似有灵,隐约欢悦而鸣,火光跳跃,正将那偏殿后马厩走廊里草料照个清晰,偏生这火光与那湿润雨意,淋淋似血腥扑面而来,突兀一声马嘶,将庙宇宁静愈发聚拢,徘徊湿地乌云之间,荡漾不能停歇。<div>